太麻烦了。
第二天一早,九点时酒店客房服务送来了早餐,是傅星河喜欢吃的食物。
但他并没点早餐,客服说是送的。
他吃完后就去开会的地方,酒店的私家车给他配了司机的,大概也是林天的手笔。
傅星河捏了捏眉心,有说不出的烦躁。
林天则是去了公司,堆积的文件如山,大刚看见他都没有好脸色了,生硬叫他林总,&ldo;你还知道来啊,我以为你生孩子去了呢。&rdo;
他最近确实对公司事务不太上心了,也不太想管蠢蠢欲动的林家人,他觉得自己早晚要出柜,也早晚会被赶出去,这么卖力没用,不如扶一个ceo起来。
这个人选,大刚是不行的,他太优柔寡断了。但是这段时间大刚的表现,林天看在眼里,觉得可以试着培养大刚当老总。
忙完后,中午和傅医生通了电话,林天下午去看了老爷子。
老爷子视力衰减的厉害,林天从他身上看到了死态。那些日暮西山的老人身上才会有的死态。
他把林天拉到身前,很小声地说:&ldo;你妈走没有?我看不太清。&rdo;
林天点头,然后才发现,老爷子真的看不见了,他只好尽量平静地说:&ldo;走了,现在只有我在。&rdo;
&ldo;好、好,&rdo;老爷子拍拍他的手背,声音也乍现老态,&ldo;你过来点,听我说话。&rdo;
林天说好。
&ldo;我找了律师,把我手上的股份割百分之三十给你。&rdo;
林天一惊,正要说不行,老爷子忙打断道:&ldo;我要不行了,眼睛也看不太清了,但是我不瞎,我还看得清,你爸妈对你怎么样,我知道的。&rdo;
&ldo;这件事,别告诉他们,也别告诉别人,你堂哥是不行的,干什么都不行,什么都干不好。&rdo;他叹气,&ldo;就是走之前,不能看见你娶媳妇了。&rdo;
&ldo;爷爷……&rdo;林天哽咽起来,很想说自己是同性恋,喜欢男的。
可他又怕把老爷子气到,他八十岁的人了,禁不起这种消息打击。
&ldo;怎么还哭上了啊,&rdo;老爷子宽慰他道:&ldo;人难免一死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一抔尘土而已。你以后啊,也别太工作狂了,事业重要,生活也重要的,找个喜欢的娶了,咱们家不缺钱,也不求什么门当户对了,你喜欢的就成,再生个大胖小子……&rdo;
林天听着,心里很酸涩,像被凿了个口子般。
他不说话,也没说好,老爷子又道:&ldo;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rdo;
林天呼吸一滞。
&ldo;你不愿意结婚,是不是因为你爸妈?&rdo;
林天会喜欢男人,家庭是很重要的因素。林翰海和秦韵不管他,却对他要求极高,他从小聪明,回回第一,有一回考了第二,林翰海就打了他一顿。
他们是很不负责任的父母,眼睛里只有家产。
做他们家的孩子,很不幸福。林天大了点就会想:以后我不要孩子,也不要和人结婚。我一个人就能挺好的了,对谁都不会造成负担。但后来,他更大了些,心智更成熟了,就愈发觉得,这人是不能一个人的。
但可悲的是,他对谁都喜欢不上,心里只有傅星河一个人。
林老爷子心里和明镜似的,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林翰海和秦韵这对父母,会给林天造成这么大影响。
&ldo;爷爷,其实我……&rdo;林天犹豫了下,坦白道:&ldo;……我有喜欢的人了,要是有机会,我愿意带他回家见您,希望您到时候不要生气。&rdo;
老爷子很讶异,转而是惊喜,他笑眯眯道:&ldo;我怎么会生气,你呀,你知道我最疼你的,你做什么我都不会生气,难怪你最近心思都不在工作上了,原来是恋爱了。&rdo;他拍拍林天的手背:&ldo;什么时候带回家让爷爷看看,我也就能安心走了,她喜欢你吗?哎,我家孙子这么好,哪儿能有不喜欢的道理。&rdo;
林天也不知怎么了,就坐在床边,跟老爷子似真非假地说起来:&ldo;我很喜欢他,想跟他结婚,只想跟他结婚,没人支持我也要跟他在一起……他很优秀,比我还优秀。许多人都敬佩他,我也敬佩他。&rdo;
老爷子听得很认真,&ldo;你奶奶也优秀,我当年欠沛丰银行五亿美金,我要打工还账啊,但每个月只有七十美元工资,那会儿所有朋友都不愿意救济我,只有你奶奶陪我身边,跟我一起还那几个亿。我问她为什么,不怕欠账吗,她说她相信我,多优秀多善良的人啊。&rdo;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他忍不住地微笑,混沌不清的眼角却有泪水。
&ldo;她就是走的太早了……小天儿,爷爷老早就想下去找她了,总算要如愿了。&rdo;他笑得慈祥,道:&ldo;你这样优秀,没有人会不喜欢你,你啊,努力早点把人带回家来,我瞧瞧。&rdo;
&ldo;爷爷现在就这么一个愿望,希望你好好儿的。&rdo;
林天听的心酸,老爷子糊涂了,他说的那个&ldo;奶奶&rdo;,是他的第一任老婆,是林阳明的奶奶,不是林天的。老爷子娶了好几任老婆,无一例外都死了。他很轻地嗯了一声,&ldo;我……我尽量。&rdo;但他心里知道自己不能把傅医生带来老爷子跟前凑。
他在林家老宅呆到了晚饭后。
老爷子吃饭时,因为他不怎么看得见,只能把碗端到嘴边,拿勺子吃,他夹菜就更困难了,总是夹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