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完成了剩余的检验报告之后,傅如熙来到了数据库电脑前。比对工作已经完成,没有比对上任何数据。也就是说,这滴血的主人、这个女人,她的dna没有被录入过系统。为防万一,傅如熙还特意将这个数据和盗婴案的诸多数据进行了比对。这段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助丈夫和儿子的傅如熙,早把全国失踪人员dna信息库里所有农历六月初八丢失的婴儿dna数据都整理了,在南安市公安局的局域网里,建了一个&ldo;小库&rdo;,以便效率最高地发现线索。
可是,依旧没有比上。
傅如熙总算是放了点心,但她思忖再三,还是给小张法医打了个电话。
&ldo;你下午送来的检材做完了。&rdo;傅如熙说,&ldo;这么晚打电话给你,是因为你的委托表有个错误,你明天要过来走一下纠错的程序。&rdo;
&ldo;傅姐太厉害了,这么快就做完了!&rdo;小张的声音带着疲惫,显然是在睡梦中被电话惊醒的。毕竟森林公安不属于地方公安管辖,萧闻天的一级勤务命令对他们森林公安并无效力。
&ldo;我是说,你的委托表格有问题。&rdo;傅如熙强调了一下重点。
&ldo;啊?有什么问题?&rdo;小张法医像是翻了个身,说,&ldo;估计又是个&lso;路倒&rso;而已。&rdo;
&ldo;你的这个委托,性别写错了,你写的是男性,我做出来的数据是女性。&rdo;傅如熙一边看着图谱一边说。
&ldo;啊?不可能,不可能。&rdo;小张法医似乎清醒了点,&ldo;现场是我去的,真真切切是男性。&rdo;
&ldo;可是你送来的检材,是女人的血。&rdo;傅如熙说。
电话那边沉静了好半天,小张法医才嗫嚅道:&ldo;傅姐,会不会是你那边的问题啊?我这边确定是个男性,我一个法医,总不可能一具新鲜尸体的性别都搞不清啊。&rdo;
傅如熙的脑海中又快速地把检验过程捋了一遍,觉得自己并不会在哪个环节上出现失误,于是说:&ldo;你们怎么取的检材?器械也没问题吗?&rdo;
小张法医似乎想起了什么,再度嗫嚅道:&ldo;哦……我知道了,我取的是他衣服上的血。&rdo;
&ldo;取dna进行个体识别,怎么能取衣服上的血!&rdo;傅如熙似乎有点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了。
&ldo;哦,啊,是这样的。&rdo;小张法医说,&ldo;我试着用注射器了,但是最近可能季节问题空气太干了,所以皮肤都皮革样化了,我的针戳不进去。我看他的前襟有喷溅状血迹,估计是呼吸道出血,于是就剪了一块。&rdo;
&ldo;你真是开玩笑啊!你这样的操作是严重违规的!&rdo;傅如熙柳眉倒竖。
平时温文尔雅的傅如熙,在遇到工作中的原则问题的时候,绝对是寸步不让的。法医现场取材违规操作,会导致整个案件的走向发生失误,所以傅如熙对年轻人这样的行为,批评起来毫不留情。
&ldo;可是‐‐&rdo;
&ldo;不要可是!&rdo;傅如熙说,&ldo;这样的操作有可能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你考虑过没有?如果出现了危害结果,你负得起责任吗?这是一条人命!你还是一个法医!你在学校,老师没教过你怎么尊重逝者吗?&rdo;
&ldo;替逝者说话,是尊重逝者的最好方式。&rdo;小张法医像是背书一样说道。
&ldo;你的行为呢?&rdo;傅如熙这次是真生气了。
小张法医不知道是因为后怕,还是因为愧疚,半晌没有答话。
&ldo;先不说那么多了,怎么补救?&rdo;傅如熙问道。
&ldo;可是现场没有其他的血迹和尸体了,也不太可能是他杀了别人以后死的,所以我以为是他自己出的血。&rdo;小张还是为他的错误做了解释,然后说,&ldo;我错了,这次幸亏傅姐发现了问题,不然我真的负不起责任了。我错了,我马上补救。&rdo;
电话那边传来穿衣服起床的声音。
傅如熙看看窗外漆黑的天空,心想这个时候跑去殡仪馆重新取材,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了,但是,如果不给这个年轻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以后还会犯错。
感到后怕和愧疚的小张法医还是连夜赶去了殡仪馆,叫醒了熟睡的殡仪馆值班员后,在全程录音录像的情况下,提取了死者的口腔擦拭物,还不放心,又提取了几根带毛囊的头发。然后连夜送到了南安市公安局dna实验室。
当然,傅如熙此时也没有休息的意思。敏感的她,隐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这肯定不会是个简单的&ldo;路倒&rdo;。所以,她丝毫没有困意,等待着小张法医提取检材送来。在收到检材后,她立即开始对检材进行提取纯化。
又是几个小时过去了,小张法医支撑着一直在打架的眼皮,陪着傅如熙参与整个检验过程。虽然傅如熙几次让他先回去休息、等结果,但他怎么也不好意思自己溜号。
结果出来了,傅如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通宵真是没有白熬,自己的这一次&ldo;苛责&rdo;也是应该的。因为,这名死者,是一名被盗婴儿。
&ldo;死者叫文千禧,1998年3月7日出生。&rdo;在市局合成作战室讲台上的傅如熙指着大屏幕上的数据向守夜者成员们说道,&ldo;2000年7月9日,农历六月初八,在南安市南郊河河边失踪。哦,他的父母是渔民,一年一半的时间是带着他住在河边的船上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