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在她心里留下你确实赶上火车的印象,你制定出了一个非常巧妙的方案。事实上,你当时也不得不构思一个全新的计划,从而把嫌疑从你自己身上引开。”
“你回到弗罗班克,用你的钥匙悄无声息地进了屋,随便裹上一条你妹妹的围巾,拿了她的一支口红,接着还以一种很夸张的方式给自己的脸化了个妆。”
“你在适当的时机返回了斯塔格,让那个坐在‘仅供房客使用’的房间里的老太太对你留下了深刻印象,她的特点就是喜欢在斯塔格传闲话。随后你上楼来到五号房间。当你听到她要去上床睡觉的时候,你就来到走廊上,接着又匆匆忙忙退回房间里,然后大声地说:‘你最好快滚开,小妞儿。’”
波洛顿了顿。
“一出非常精妙的表演。”他评论道。
“这是真的吗,大卫?”林恩叫道,“是真的吗?”
大卫咧开嘴大笑起来。
“我觉得我很适合男扮女装。上帝啊,你们真该看看那个老丑八怪的脸!”
“但你怎么可能十点钟的时候在这里,十一点钟又从伦敦给我打电话呢?”林恩倍感困惑地问道。
大卫·亨特向波洛深鞠一躬。
“所有的事情都让赫尔克里·波洛来解释吧,”他说,“这个洞悉一切的人。我是怎么做到的呢?”
“非常简单,”波洛说,“你从公共电话亭给你在公寓的妹妹打了电话,留给她一些明确的指示。就在十一点零四分她拨通了一个到沃姆斯雷谷三十四号的长途电话。等玛奇蒙特小姐接起电话的时候,接线员先是核实号码,随后想必会说上一句‘伦敦来的长途’,或者‘伦敦请讲话’之类的吧?”
林恩点点头。
“接着罗萨琳·克洛德就挂上了电话。而你,”波洛转向大卫,“则小心留意着时间,拨打了三十四号的电话,接通之后,按下a键,用稍作伪装的声音说‘伦敦要和你通话’,随后便开始说话。这些日子里,一通电话当中有个一两分钟的间隔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会让玛奇蒙特小姐觉得是重新接通了一次。”
林恩平静地说道:
“这么说来,这就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原因喽,大卫?”
她语气中的某种东西,一如那平静本身,令大卫警觉地看着她。
然后他转向波洛,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毫无疑问。你真的什么都知道!说老实话,我当时吓坏了。我不得不想个办法出来。给林恩打完电话之后,我步行五英里到了达斯尔比,搭早上运牛奶的火车回到伦敦。正好来得及悄悄溜进公寓把床铺弄皱,然后跟罗萨琳一起共进早餐。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警察会认为是她干的。”
“当然啦,我一点儿都不知道是谁把他杀了!我就是想象不出有谁可能会想要杀死他。据我所知,除了我自己和罗萨琳之外,绝对没有人具有杀人动机。”
“这一点,”波洛说,“一直是很棘手的难题。动机。你和你妹妹有杀死雅顿的动机。而克洛德家族的每个成员都有杀死你妹妹的动机。”
大卫厉声说道:
“这么说来,她是被人杀死的?不是自杀?”
“不是。这是一桩深思熟虑、精心预谋的犯罪。她其中一包溴化物安眠药粉被人换成了吗啡——就是药盒最底下的那一包。”
“在药粉里。”大卫眉头紧蹙,“你不是说——你不会指的是莱昂内尔·克洛德吧?”
“噢,不是,”波洛说,“你看,事实上克洛德家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把药换成吗啡。凯西阿姨有可能在他们离开诊疗室之前把药粉掉包。在座的罗利到弗罗班克给罗萨琳送过黄油和鸡蛋。玛奇蒙特太太去过那儿。杰里米·克洛德太太也去过。就连林恩·玛奇蒙特都去过。而他们每个人都有动机。”
“林恩没有动机。”大卫叫道。
“我们都有动机,”林恩说,“您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波洛说,“正是这一点使得这个案子很难办。大卫·亨特和罗萨琳·克洛德有杀死雅顿的动机——但是他们并没有杀害他。所有你们克洛德家的人都有杀死罗萨琳·克洛德的动机,可你们当中谁也没有杀害她。这个案子一直以来都是这么颠倒错乱。罗萨琳·克洛德是被一个会因为她的死而蒙受巨大损失的人所杀害的。”他微微转过头来,“是你杀了她,亨特先生……”
“我?”大卫喊道,“我究竟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妹妹啊?”
“你杀了她,因为她并不是你妹妹。罗萨琳·克洛德在将近两年前敌军的行动中死在了伦敦。你杀死的这个女人是一个年轻的爱尔兰女仆,名叫艾琳·科里根,我今天才从爱尔兰收到了她的照片。”
他边说边从口袋中掏出照片。大卫的动作疾如闪电,他一把从波洛手里夺过照片,一个箭步蹿到门旁,接着跳出门外扬长而去,同时重重地关上了身后的门。罗利一声怒吼,跟在他后面猛地冲了出去。
房间里剩下波洛和林恩两个人。
林恩大声说道:“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噢,是的,这是真的。当你猜测大卫·亨特并非是她哥哥的时候,你已经看到了一半事实。这句话换个角度来说,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这个罗萨琳是位天主教徒(安得海的妻子并不是天主教徒),她受着良心的折磨,却又疯狂地爱着大卫。想象一下空袭那天晚上他的感觉吧,妹妹死了,戈登·克洛德奄奄一息——他那由安逸和财富构成的新生活全都被夺走,然后他就看见了这个岁数和他妹妹不相上下的姑娘,这个除了他自己之外唯一的幸存者,她被爆炸的冲击震晕,失去了知觉。他很可能已经向她表示过爱意,而且毫不怀疑他能让她言听计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