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在十点十五分。从沃姆斯雷谷打的。电话是从一个公共电话亭里拨出去的。”
“我懂了。”波洛沉默片刻。
“有何高见啊,波洛先生?”
“那个电话有人接吗?我是说,接线员会从伦敦那边的号码收到回应。”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斯彭斯慢条斯理地说道,“公寓里肯定有人。这个人不可能是大卫·亨特——他当时正在回程的火车上。看起来似乎肯定是罗萨琳·克洛德了。而如果真是这样,那罗萨琳·克洛德就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之前出现在斯塔格。你想说的意思,波洛先生,是那个裹着橙色围巾的女人并不是罗萨琳·克洛德。果真如此的话,杀死雅顿的就不是罗萨琳·克洛德。可那为什么她还要自杀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波洛说,“非常简单。她并不是自杀的。罗萨琳·克洛德是被人杀害的!”
“什么?”
“她是被人蓄意冷血地谋杀的。”
“可又是谁杀了雅顿呢?我们已经排除了大卫——”
“不是大卫干的。”
“而现在你又排除了罗萨琳?真该死,只有那两个人可能有动机啊!”
“没错,”波洛说,“动机。就是这两个字让我们误入歧途。如果a具有杀死c的动机,而b具有杀死d的动机——嗯,那么a要是杀死了d,b杀死了c的话似乎就有点儿说不通了,对吗?”
斯彭斯呻吟道:“慢慢说,波洛先生,慢慢说。你刚刚说的这些a呀、b呀、c呀什么的我可是一点儿都没明白。”
“这个很复杂,”波洛说道,“非常复杂。因为你看,这里现在有两种不同类型的谋杀——所以就会有,也一定会有两个不同的杀人凶手。第一个杀人凶手出场,然后第二个杀人凶手出场。”
“别在这儿引用莎士比亚,”斯彭斯抱怨道,“这可不是伊丽莎白时期的戏剧。”
“但是没错啊,这案子就是很莎士比亚的——这里面有全部的情感……人类的情感……连莎士比亚都会沉醉于其中……忌妒、憎恨……迅速而愤怒的行动。同时这里面也有成功的机会主义。‘世间诸事总有潮涨潮落,若能乘势而上,便可坐拥富贵,功成名就……’有人便照此行事了,警司。抓住机会,去实现自己的目标——这个目标现在已经成功地达成,而且可以说就发生在你的鼻子底下!”
斯彭斯烦躁地揉了揉鼻子。
“话得说清楚啊,波洛先生,”他恳求道,“要是可能的话,把你的意思直说就好。”
“我会说得很明白的——一清二楚。我们已经有了三起死亡事件,对不对?你会同意这种说法的,不是吗?有三个人死了。”
斯彭斯好奇地看着他。
“我肯定也得这么说……你不会是打算让我相信三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还活着吧?”
“不,不是,”波洛说,“他们确实已经死了。但他们是怎么死的呢?换句话说,你会把他们的死亡如何归类呢?”
“嗯,关于这个问题,波洛先生,你知道我的看法。一桩谋杀,两起自杀。然而在你看来,最后这起自杀并非自杀,而是另一桩谋杀。”
“在我看来,”波洛说,“其中有一起自杀,一件意外和一桩谋杀。”
“意外?你是说克洛德太太自己服毒是意外?还是说波特少校饮弹自尽是意外?”
“不,”波洛说,“查尔斯·特伦顿——或者该叫他伊诺克·雅顿,他的死才是意外。”
“意外!”警司忍不住爆发了。“是意外?你居然说这样一桩格外残忍的谋杀,一个男人的脑袋被一次次重击打得粉碎是一件意外!”
波洛完全不为警司的气势所动,冷静地回答道:
“我说那是一件意外的时候,指的是并没有人想要杀他。”
“没有人想要杀他——当一个人的脑袋都已经被砸烂的时候!你想说他是被一个疯子袭击的吗?”
“我认为这已经非常接近事实了——尽管和你话里所言的含义不尽相同。”
“戈登太太是这桩案子里唯一古怪的女人。有时候我也瞧见过她的神情极其怪异。当然,莱昂内尔·克洛德太太也有点儿想法荒诞,行为乖张——可她永远都不会使用暴力。如果要说有谁够精明的话,那当数杰里米太太。顺便问一句,你说收买波特的并不是杰里米太太?”
“不是。我知道是谁干的。我说过,是波特自己说漏了嘴。一句简短的议论——啊,如你所言,我恨自己真是愚蠢透顶,当时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然后就是你那个搞不清是谁的疯子abc谋杀了罗萨琳·克洛德吗?”斯彭斯的语气越发充满了怀疑。
波洛用力地摇了摇头。
“绝对不是。这正是第一个杀人凶手退场而第二个杀人凶手登台的地方。这是一桩不同类型的犯罪,没有冲动,没有激情。是冷酷的蓄意谋杀,而我想让斯彭斯警司将杀害她的凶手绳之以法。”
他边说边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
“嘿!”斯彭斯叫道,“你得给我几个名字。你可不能就这样走啊。”
“用不了多久——没错,我就会告诉你的。但我还在等一样东西——确切地说,是从海外寄回来的一封信。”
“说话别像个十足的预言家似的!嘿——波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