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路凛问:“然后呢?”
“他说不归他管……我小学门口有颗树,快枯死了。我跟林业局的叔叔说,能不能把它养好点儿啊?”
风堂说完,托腮道:“嗳,不过我就没见过公安局的。工种原因吧?对于部分人来说,他们和他们的家人长期处于危险中,我特别崇拜。你说,他们身边的人,是胆子特别大,还是胆子特别小啊?这种情况长大的,一般就两个极端。”
封路凛看着他,没说话。
胆儿大的吧,大到敢把你风堂都给拿了。
晚上就不该看夜景——
人一旦意识到自己的“渺小”,是好事也是坏事。
不同城市,气质不同,给人的感觉也就不一样。
风堂现在坐于高楼之上,半边脸被四面八方的光照映得忽明忽暗。
他双臂撑在身侧,腿脚搭在露台边晃荡,有如步在云端。
封路凛忽然想伸手,把他抓紧一些,再紧一些。
“你是交警,你最清楚不过了……”
风堂像察觉到他的目光,往他身上靠了靠,继续说,“你看路上那么多车,其实那也是一个个家庭。不是只有不动产才能被称之为’家’的……车也一样啊。车甚至更脆弱。”
封路凛决定跟他交流起来:“对,现在小康家庭一般就一辆车,共全家出行用。大多数是紧凑车型。可一出事故,就难有转机。”
“很多人理解不了你们玩儿车的,但我可以。我当年高中玩摩托,我爸追着我打了两条街。”他边说,边试着去握风堂的手。
你看这个人。
表面做着心冷自私,手掌心却这么热。
“说了这么多,有什么用?都不关我事。以前我就是特别爱操心,有好多人来找我帮忙。帮好了就好,没帮好还背地里骂我。贺情跟我提起,我都说……”
风堂不忽然停顿,不想再说了,“可能是有人跟我同名同姓吧?”
封路凛侧过脸,不动声色地把手臂揽上他的肩,很想抱抱这个曾经的“小孩子”。
“你很聪明,也很糊涂。”封路凛说,“太多别人不懂你的,我懂。”
“你是来救我的。”
风堂认命般地闭上眼睛,他近乎顺从地将头靠上封路凛的肩,也不去计较谁弱势谁强势了,谁让他就是矮了那么四五厘米?怪谁嘛。
他做完深呼吸,再用手指抵上封路凛心口,一字一句地说:“我以为……想遇到这样一个人,要等很久很久。等到大起大落?等到四五十?甚至到死都遇不到。”
在这里,可以一无所有,也可以拥有一切。
如今城内高空,夜风见月。
偶有一二缕暖风来得鲁莽草率、极不礼貌,刮得他好疼,好想流泪。
现代社会,终其一生都没有所爱之人的人太多了。
所以,风堂总觉得,封路凛是从未来来的。
但这些话,他望着男人沉寂于夜色的侧脸,怎么都说不出口。有些话要慢慢说吧?慢慢说才有结果,才能一步步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