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怎的这样冷?”春归在面馆里支着脸问阿婆,阿婆看了看她的小脸儿,叹了口气:“你夏天生的那场大病,还没调理好,身子亏了。”
“都这样久了还没调理好吗?”春归有些纳闷,自己胃口好,能跑能跳的。
“你眼下也快出师了,自己不会为自己瞧病吗?”阿婆慈爱的点了点她脑门,帮她把衣裳裹紧。
“我瞧着我自己挺好。”春归嘴嘟了嘟,站起身:“阿婆我去找青烟!”说完撒腿向外跑,却一头扎进一个人的怀中,她哎哎哎喊了两声向后仰,被那人拉了回去。好家伙!春归回过神来,看到眼前站着一个男子,颀长的身材,一双桃花眼看人自带三分笑,鼻子□□唇红齿白,额上赫然一个美人尖又将他的五官衬的柔了一些。
“吃面吗?里面请呀!”春归看他站那堵着门不动,张口问他。
那男子朝春归笑了笑,那笑极真,极暖:“我吃面,也找人。”
说话的声音与旁人亦不同,带着几分柔。好家伙,无盐镇竟有这等风华绝代的男子?
春归收回向外走的腿,转身旋进了面铺,指着一张桌子:“来,坐这!”
男子点点头,在春归对面坐下:“可否请小姐赏我杯热水?”
竟然叫自己小姐,春归觉得好玩,起身为他舀了碗面汤。而后抬了抬下巴:“找谁?”
“我找春归。”
“”春归打量他一眼,而后问他:“你找春归做什么?”
“拜码头。”他说了拜码头这个词,让春归觉得新鲜,无盐镇哪里讲拜码头,无盐镇连码头都没有。
“什么是拜码头?”春归真心实意的问他。
那男子想了想:“就是结交朋友,从此在这里,她可以照应我。”
“哦”春归哦了声,又打量了他一下。而后眼睛弯了弯:“我就是春归,你来拜我。”
男子一口面汤差点喷出来,看眼前这个裹着一身兽皮,看着像个女匪的女子,怎样也无法与他人口中说起的那个山间精灵联系在一起,但再仔细看看,那双眼睁的溜圆看着你,眼底闪着无尽的光,可不就是精灵嘛!他笑了笑而后放下碗:“久闻大名,春归。”
“”这究竟是什么说话礼节?“请问您在哪里久闻我大名的”
“东线。”
“哦哦。”春归着急去看青烟,不能再与他闲聊,于是起身问他:“你在无盐镇待多久?想必你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有事情。但我眼下要去看望一个朋友,你能等等吗?”
那男子站起身,从腰间拿出两张戏票放到桌上:“这里新开了间戏楼,今晚开始正式开张,春归若是感兴趣,拿着这个进去听罢!”
春归还从未正经听过戏,听他这样一说立马来了兴致,鸡啄米般点头:“要去要去,可以多给几张戏票吗?我们拢共五人。”
“自然。你拿着这个到戏楼门口,就说是月老板的好友,自然会有人带你进去。”男子说把起身,朝春归欠了欠身,转身走了。
春归看他走路的步伐,与一般男子也不尽相同,并不是大步迈出去,而是比大步小一些比莲花步大一些。
她目送那男子离开,转身往成衣铺子跑。青烟害喜,每每日这个时辰都撑不住小睡片刻,春归担忧她不好好歇息,每日都去看着她。
进门看到青烟正在裁衣,腹部微微隆起,看到春归进门便放下剪刀对她说:“不是说不许你来了吗?你总来回跑,不累吗?”
春归摇摇头:“不累的。今日有没有吐?”说罢把她的手拿过来为她把脉,脉象正常,伸手把青烟拉到后面的卧房内:“你在这里睡,不许出来。”而后走到前面。
成衣铺子开了有四年,无盐镇的人已经很认了,也有其他地方的人来这里做衣裳,生意一日好过一日,春归寻思着,再过一年,就买个大的铺面,好好经营成衣铺。而今她不走镖了,成衣铺和面馆是她和青烟安身立命的根本。到了傍晚,张士舟来了,三人叮嘱好看店的婆婆,回到医馆吃了饭,便奔戏楼赶。
那戏楼开在无盐河边,是从前的红楼。红楼这几年接连出了几档事被戍边军关了。这会儿重新开了戏楼。
春归报了月老板名头,果然好用,被人领进去后坐了最前面的位置。张士舟从前在京城常听戏,对春归说道:“春归你带银子了吗?”
“听戏带银子做甚?”
张士舟指了指春归的位置:“这个位置,不是谁都能坐的。坐在这里的人,要给角儿赏赐。”
“”春归一脸茫然。
“就跟你去看杂耍,叫一声好扔一个铜钱一个道理。”张士舟扶额,生怕春归一会儿闹了笑话。
“哦哦,我懂。”
正说着话,台下的烛火被熄灭,只有台上亮着光。一个女子袅袅婷婷从幕布后走出,诺大的舞台上,只站着她一人。她张口悲叹了声,随即扬起水袖掩面站在那,肩膀微微抖着。无盐镇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戏,一时之间竟都看傻了。
过了片刻,周遭想起鼓乐声,那女子放下水袖,真正唱起了戏。这会儿才看清她,脸上画着艳丽的颜色,神情随着戏文而不断变化、如泣如诉。春归不大听得懂唱的什么,却感觉心如刀绞,直听到如痴如醉。一曲终了,回身看看后面的人,竟有好些人在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