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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ldo;黛西，报警啊！&rdo;云静也冲着台下大声喊叫。

黛西醒悟过来，刚要出门去报警，阿财转身拦住了她：&ldo;这位小姐，我是姜家的下人阿财，这是我们姜家的家务事，警察是不会管的，你最好也别管。各位小姐，得罪了！&rdo;

阿财说着，又瞪了瑞喜一眼：&ldo;瑞喜，走开！这是老爷的吩咐，你敢不听？&rdo;

一行人架着云静，推开众人，出了礼堂来到轿车旁。后面的下人慌乱地把云静和瑞喜塞进轿车，车子一分钟都没耽误就发动起来，往学校外面驶去。云静挣扎着支起身，努力把头伸出车窗外，听到后面追着车子跑来的黛西在大声喊：&ldo;朱丽叶，别忘了我们的约定！&rdo;

看到黛西和同学们越来越小的身影，云静忍不住嚎啕大哭。瑞喜把手绢递过去，云静却兀自大哭着，似乎没有看见。瑞喜缩回手，一边自己擦眼泪，一边握住云静的手安慰她：&ldo;小姐，别难过，你还会再回来的。&rdo;

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在栽满法国梧桐树的街道上开过，消失在繁华的街道尽头。

3

车子回到青云镇时，已经是深夜了。被下人们抬进房间后，云静一刻钟也没安生，进门就开始摔打房间里的东西。最先遭殃的是梳妆台上的花瓶，&ldo;砰&rdo;的一声，碎片四溅……能打碎的瓷器都打碎之后，云静发现房间里唯一能被砸的，只有镜子了。她冲过去拿起镜子，却怎么也摔不下去，因为她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一路回来，云静的发型已经乱了，脸上的妆也花了‐‐云静举起镜子端详了一会儿自己，坐在床边，又开始放声大哭。瑞喜一趟一趟地跑着，从厨房端饭菜进来。满屋子的饭菜香，云静看都不看一眼，她哭累了，瘫在床头，盯着身上朱丽叶的戏服发呆。

姜太太带着八岁的小儿子云高从外面经过，听到女儿不哭了，打发下人把小少爷送回房间休息，在外面想了想，这才进了女儿的房间。看到满桌子饭菜，姜太太叹息一声，说：&ldo;静儿，你得吃饭啊！虽然把你抢回来是鲁莽了些，可是，郦家是远近闻名的富足仁义之家，照存又是个青年才俊，你爸怎么会害你呢？再说……&rdo;

云静眼皮儿都没抬一下，站起身来，打开了留声机，顿时，屋里响起了略显悲切的《寻兄词》。姜太太不好再说什么，端起碗，想喂云静吃饭。云静坐回床边，背对着妈妈。

姜太太正端着碗不知所措，瑞喜从外面进来，把手里端着的沙锅放在桌上，轻声对云静说：&ldo;老爷来了。&rdo;

门口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ldo;还不快把这靡靡之音给我关了！我的家里，没有这种不正经的东西！&rdo;

姜老爷话音才落，瑞喜赶紧上前把留声机的声音关小了。

&ldo;夫人！你还要喂她？这个女儿惯成这样，有一半是你娇纵的！再这样下去，她将来怎么做贤妻良母？让她饿着吧！我们走！&rdo;姜老爷根本不进门，也不看女儿一眼，只是站在门口，大声训斥姜太太。

姜太太只好放下碗，跟在姜老爷身后离开了女儿的房间。

脚步声渐渐远了，瑞喜轻轻关上门，回到桌子前，拿起碗盛了几样菜，走到云静面前，双手递给她说：&ldo;小姐，你还是吃点儿吧，都是你爱吃的家乡菜，在上海很难吃到的，你不是一直很想吃吗？&rdo;

云静看了看瑞喜手里的饭菜，不肯接，只是懒懒地回应：&ldo;没胃口。&rdo;

&ldo;我们已经回来了，先吃了饭，以后再慢慢去求老爷，老爷太太这么疼你，肯定会同意你再去上海的。&rdo;瑞喜耐心地劝小姐，只希望她能吃点儿东西。

&ldo;瑞喜，你不懂！我这是在抗争，不能向封建家长妥协，我要像朱丽叶那样反抗……&rdo;云静知道瑞喜只是个丫鬟，不可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但黛西不在，她的满腹心事又能向谁说呢？

&ldo;小姐，你再不吃饭，会晕倒的，就跟黛西小姐一样。你忘了，黛西小姐上次就是为了穿那条裙子，三天没吃饭，一下子就晕倒在草地上了。&rdo;

瑞喜的心思还在劝小姐吃饭上，却歪打正着，说到云静心里去了。云静想起黛西，心情好多了，但还是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说：&ldo;把饭全都给我端出去。&rdo;

&ldo;好吧，我把饭都端走，这碗汤给你留下，这是我做的，你喝了不算向老爷妥协。&rdo;瑞喜知道小姐好多了，心里很高兴。

姜家前脚把云静从上海弄回来，郦家的聘礼和喜笺后脚就到了。看着满屋子的绫罗绸缎还有《四书五经》，云静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她拿着郦照存的照片和他亲手写的喜笺，几乎是歇斯底里地高叫着：&ldo;我不要！都扔出去！还有这个，都扔出去！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卖弄自己的书法，还印个老气横秋的印章，他的脑子一定跟八十多岁的老朽差不多！还有，你看他送的彩礼，什么龙凤镯、金发簪、金元宝，哪儿像有新思想的人？！对了，还有那套《四书五经》，我看他根本不是黄埔的高材生，简直就是个乡村私塾先生！&rdo;

&ldo;嗯，不过，小姐，我听卖臭豆腐的周大爷说，郦少爷人很和气的。&rdo;瑞喜捡起郦照存的照片，看了一眼，小声替准姑爷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