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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元夜神都，处处灯火络绎不绝。练河之上，彩舫联集连番起舞，舫内胡姬嬉笑，如月中来客，未饮酒而觉醉，雪烛相映寒意消无，乐无极矣。宫阙沉沉市井田田，形态各异。五人游至灯海之心，有鲸吞九龙、荷吐六蕊。

人头攒动，忽然大乱，五人闪在一旁。见一粗壮汉子狠打一艺人。观者皆战。伯瑞问一老汉曰：&ot;此大汉因何如此猖狂！&ot;老汉无奈叹曰：&ot;此人名唤黄权。乃京兆尹黄护之子，仗势欺人，鱼肉百姓！&ot;正言间，有人惊呼：&ot;郅子天至！&ot;众视之，此人钢须虎目，健步而来。老汉曰：&ot;此乃廷尉郅鹰，字子天，清廉近酷，猾徙皆惧，且看！&ot;

黄权见郅鹰，知曰：&ot;刑名老儿，公务颇冗否？&ot;鹰大怒，叱差役上前。权叫曰：&ot;吾父乃京兆尹，汝敢拿我？&ot;鹰绰刀曰：&ot;害民贼，吾今依朝廷律法格杀汝！&ot;言迄，举刀砍去，权惊，欲避不及，被挥为二段。鹰拭刀曰：&ot;此事某自当之！&ot;伯瑞不禁叫曰：&ot;好个单刀校尉！可为天下刑名之表率！&ot;鹰视之，曰：&ot;公何人？&ot;亭长曰：&ot;某彭城景伯瑞。&ot;鹰曰：&ot;莫非小光武，久闻大名，当会一醉！&ot;伯瑞曰：&ot;愿与公游！&ot;

少时，人散去，六杰结伴观灯，游至宫闱金乌楼之下。只见金乌楼峻高数丈，彩旗如云、悬灯一络，正中一龙椅，上罩销金伞，椅上无人。郅鹰曰：&ot;此即大磐新帝之位，少时他将亲览元夜灯火之胜！&ot;言未毕，钟鼓大鸣，鞭镫齐响，只见金乌楼上御林军肃立，众文武簇拥一人至，此人青面细目，短须健躯，衮冕齐整，昂首按剑，径至御椅而坐，众皆侍立于后。

郅鹰指谓伯瑞曰：&ot;此乃大磐皇帝，弑兄夺位者也！&ot;但见新帝连连挥袖，趾高气扬。伯瑞一视田成方，成方会意，取弓抽箭。郅鹰大惊，握成方之手曰：&ot;诸公之胆，逾于卵矣，若为巡城御史所见，则族矣！&ot;

田成方笑曰：&ot;昔日，会稽项羽之评秦皇，不过口中一言。今夜，某弦之所发，乃兴汉第一箭也！公亦汉胄，奈何相阻？&ot;成方一腔豪气撼动郅鹰。郅鹰手乃舒。成方借灯扣弦，弓满箭出，一束寒光直扑金乌楼御座！新帝正在观望，忽见一物飞来，情知不妙，亏他出身胡马之后裔，熟娴骑射，急低首闪之！这一利箭穿帝冕，钉于柱上，楼上顿时一片大乱！帝之左右大呼擒刺客！田成方一箭射空，好不懊恼，抽箭欲再射。伯瑞止之曰：&ot;彼有备矣，不可再射，免露行迹！&ot;成方掷弓于地，从众人涌出金乌楼灯海之区。离了乱境，叫喊声渐远，众人方安心徐行。

再说新帝虚惊一场，心中大怒，欲索刺客。太傅张明叔拔下柱上之箭，细细观之，笑而奏曰：&ot;欲求刺客不难！&ot;帝曰：&ot;太傅有何高见？&ot;明叔示箭于帝前，笑曰：&ot;此箭之身刻有：节度使府制。据此数字，可知刺客，必是近日各镇节度使入京赍礼贺君之使！可封闭八门，逐一搜拘！&ot;

六人游乏，至一豪宅阶下，门悬四字&ot;煮海销山&ot;。成方笑曰：&ot;朱门俗子，口气颇大？&ot;鹰曰：&ot;此乃吴郡大商厉偃之家，他煮海为盐，销山为钱，富甲天下。今日乃厉偃六十寿诞，贺者百金皆坐堂下，白水一杯。亮千金方可上堂！&ot;亭长笑曰：&ot;我等有酒饮矣。&ot;仁符曰：&ot;我等无金，何以得入？&ot;亭长笑曰：&ot;公等从我后，入贺可也。&ot;

六人径入，门人曰：&ot;客持金否？&ot;亭长朗声曰：&ot;吾持万金！&ot;上下失色。厉偃亲出视之，亭长七尺龙躯、三尺长剑、万丈豪气。偃曰：&ot;公重金来贺，当坐堂上！&ot;亭长笑曰：&ot;某实无一钱，前言乃戏耳。&ot;偃不悦曰：&ot;公绐我者，何也？&ot;亭长正色曰：&ot;某特为先生利害而来，公拥敌国之财，帝有狐疑之心，公之财必速招祸，不如赐万金予我，以分公祸！&ot;

厉偃汗出，降阶执亭长之手，延入堂上亲奉酒肉。成方笑曰：&ot;与公游如狩矣。&ot;忽珠帘一动，美人听屏。亭长谓成方曰：&ot;必厉姬，待我弹剑以获其心！&ot;成方笑曰：&ot;公速为之！&ot;亭长横铗弹《凤求凰》，其音清而不寡，快而不乱。嘻闹顿寂，小雀驻听。厉偃笑曰：&ot;吾女佳婿，必景郎也！&ot;使子厉德央亭长留数日。厉偃素善望气，度亭长日后必贵，强与亭长约为婚姻，亭长佯三辞方受。满堂皆贺太公择得佳婿。

忽闻门外大哗，御林军大至，声称欲搜擒射帝之刺客，众皆大惊。田成方低声谓伯瑞曰：&ot;景兄，某失于计较，方才所射之箭，乃是一支府衙箭，上又字迹，恐有难矣！&ot;伯瑞失色！郅鹰曰：&ot;公等勿惊，来者某自有言搪塞！&ot;

正言间，一彪御林军闯入，为首衣朱者喝曰：&ot;坐上诸人，一一盘查。&ot;郅鹰前之，示之廷尉刀。衣朱者视之，笑曰：&ot;原是廷尉大人，多有得罪！&ot;复指景仁成几人，问曰：&ot;尔等何人？&ot;郅鹰曰：&ot;彼等滥充廷尉府吏。另二人乃府中庖厨，皆吾心腹。&ot;衣朱者曰：&ot;郅大人威名远播，谅一二刺客不敢相近！在下告去！&ot;遂引军去。

众始气舒。郅鹰谓五人曰：&ot;今事虽过，然都中已危，公等宜速去！&ot;伯瑞曰：&ot;城门已闭，何以得出？&ot;郅鹰曰：&ot;吾有缉盗令在身，可以赚开城门，放诸公出京！事不宜迟，公等速行！&ot;伯瑞曰：&ot;我等去，公必露迹，何不同去！&ot;鹰曰：&ot;吾若即去，恐见人疑，且有家小在府，待我稍作安顿，必往相会！&ot;厉太公此时亦知伯瑞之事，暗暗叫苦，然惧朝廷同罪之法，亦只得庇护伯瑞，叮咛数句。亭长伯瑞将剑赠于厉氏，许佳期来迎娶。众回传舍，匆匆收拾，不等天明，即随郅鹰骗开神都城门，上马疾驰回乡缴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