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许桀也在天台上,就用手指了指他。对中年男人说,就是他帮我们把家里门关上的。
许桀站了起来,走到他们身边。
“这是我丈夫卢松。”
卢松眼神里充满着一种很奇怪的表情,上下打量了一下许桀。把手举起来,礼貌地握了一下他的手,说了声“谢谢!”
他的手竟然冰凉。
若丝稍稍用力地挽了一下卢松,又对许桀说,卢松是一个木匠,手艺非常好。我绣品的画框都是他做的,木框上的花纹、图案都是他用刀刻上去的。
说到这里若丝的眼里充满了温暖和幸福,而一抹沉重的忧伤阴云般在她的眼眸中快速地四处浮动。
夫妻两个合作默契、分工明确。一绣一凿中度过了漫长的人生。这让许桀有些羡慕。只是卢松如此的倦怠,让他有些吃惊。
叮叮当当的声音持续了几天后,嘎然停止。
若丝的丈夫又住进了医院。
若丝白天到医院照顾丈夫,晚上回家经常一夜不眠,伏在绣案上。
若丝也放松了警惕。遮光布不在拉上。
每天凌晨后回家,看见若丝房间里灯火通明,她的影子印在窗户上,许桀都有些心疼。
若丝看到许桀回来则会走到天台上给他送些自己做的小点心给他当夜宵,有时候也会跟他聊一会天。每次许桀跟他说起酒吧的时候,若丝总是跟孩子一样充满好奇,并发出难以置信的“哦”声。
这种类似姐弟间的情谊在天台上的两个阁楼中滋生,象冬夜中的炉火,温暖地燃烧。只是这是个热的令人窒息的夏季。
这种不咸不淡、不浓不烈的生活如同一个玻璃杯中的半杯水。罗素说,悲观者称半杯水为半空,乐观者称为半满。显然许桀开始享受着这种半满的生活。
虽然灯火不都是家的方向,但他却越来越依恋阁楼的日子。
虽然知道很多时间和经过都将在指缝溜走,但他还希望能保留些什么。
是否与爱有关,他自己并不确定,也不想让自己的内心去确定什么,喷薄的火山远观是风景,近看也许就是飞蛾扑火。
【拾】
在这个偌大的城市里,有太多雷同的的情节构成了人们的幸福和不幸。悲伤化作泪水不过似一盆清水泼在阳光暴嗮的柏油马路上,片刻蒸发,了无痕迹。
李墨已经站在马路中央十分钟了。
东南西北都是方向,而在这陌生的城市里,他没有方向。
李墨下意识地摸摸口袋,只有刚才客人给他的名片隔着衣服贴在他的皮肤上。从家里带来的伍佰元现金不知去向。他把旅行包里的几件衣服都翻了一遍仍没有找到,现在回浴池找自己的钱根本不可能。
从昨天到现在他即没有吃饭,也没有睡觉,体能已经消耗殆尽,加上连串的打击。他感觉自己站在一块被烙红的铁板上,寸步难行,没有挣扎的力气。秦晓、老板娘的话更如利剑般从四面八方射向他。
李墨眼前一黑,昏倒在马路上。
许桀房东冯家老太太最近牙齿有些松动,毕竟快七十岁的人了,牙痛的厉害。儿子不让她出门,钟点工每天都会按时给冯家老太太送来各种食品,放到门口。但是这些食品冯家老太太并不喜欢。而且一个人也吃不下太多的东西。大部分东西都变质后被扔掉了。
他打通了儿子公司的电话,接电话是媳妇美珍,还没有等冯家老太太说话,美珍暴躁的声音就从听筒内传过来,“妈妈,你也管管你儿子冯曦,他是不是嫌弃我了,天天看不到他人影子,不知道他一天在哪里鬼混。
美珍把冯家老太太儿子数落了一顿,也许感觉自己有点过分了。缓和语气对冯家老太太说,妈你找我有事吗?”
冯家老太太说你们以后别在让钟点工每天都送这么多东西了,这样的浪费简直是造孽。如果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多回家陪我吃几顿饭比每天给我这么多东西强多了。
媳妇有些为难,低声说:“妈妈最近我们工作很忙,我们会尽量多回来陪你。多吃点好的可以增加营养,吃不掉就扔掉好了,不过你儿子我可找不到,天天手机关机”。
“吃不掉就扔,那不是造孽吗”?
没等冯家老太太说完,媳妇就把电话挂掉了。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冯家老太太百无聊赖地打开电脑,农场菜地里玫瑰熟了,红艳艳地开了一屏幕,冯家老太太拿起鼠标点到辣椒上,想把它收取,又把鼠标放下。冯家老太太忽然感到她极其热衷的农场游戏怎么一下变的索然无味。
冯家老太太又把电脑关上,走到防盗门前,把防盗门小窗户打开,把脸贴在小窗户上,看着门外。
走廊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