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梗着脖子站在那里,不知是该继续同他计较,还是该再多说两句安慰的话。
叶濯在心下轻叹一声,仰头望着她:“阿锦,其实我……”
“其实……现下最重要的好像不是这个。”
赵明锦终于想起来,除了要开解他以外,还有件大事必须得解决,左右他也无需开解了,还是说正事要紧:“今日向学监同我说,八月初一要请周方显来书院,周方显你知道么?就是那被我揍折了腿的小将的爹,他在京城见过我,若真来了,定要露馅。”
说到这里,她又有些纳闷:“这人官运怎么能这么亨通,只可惜儿子是个绊脚石。”
叶濯失笑:“周方显为人世故,处事圆滑,被贬来岳州府,能一路做到知府,也是有些能力。”
“……现在不是夸他的时候吧?”
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又宠溺:“莫怕,他来不了。”
相信叶濯似已经成了习惯,既然他说了周方显来不了,那定是来不了的。
赵明锦心上一松,站起身来,将叶濯送回了二重院落,抬脚离开时又犹犹豫豫地开口:“你……”
“嗯?”
“以后有不开心的事就说,别闷在心里。”
话音未落,也不等他说什么,人已闪身没了影,只留下了无边夜色与清淡月华。
叶濯在原地站了片刻,眉眼缓缓舒展,薄唇勾起抹浅笑的弧度来。
八月初一,长空碧透,惠风和顺,是岳山书院的建院之日,亦是全院一年一次的思过日。
书院上下皆换上白色儒袍,连赵明锦也褪下了一身明艳的红,换上了素色窄袖单衣。跨出三重院落后,入目皆是树木之苍翠,书生之洁白。
学馆正殿装点的更是隆重非常,赵明锦踏进去时,照常与诸位夫子拱手,拜会过秦学正,走到向学监身边。
“学监,”她收手站直,发现往日脸上笑意盎然的向学监,今日竟一脸郁卒,“这是怎么了?”
向学监抬手捋着下颚胡须:“前些日子有村落遭了水患,周大人亲自赶了去,需得逗留十天半月,今日是赶不回来了。”
赵明锦佯作叹息:“倒是可惜了。”
午时正刻,天光明耀,向学监举烛焚香,院中众人一同叩拜圣人像。
赵明锦与其他夫子一般,跪在学生之前,本以为叩拜完毕,听过一番冗长的大道理就结束了,那想刚要起身,就被一旁的秦学正叫住:“石先生,不可乱动,思过尚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