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冶轻道:&ldo;你这孩子,我们也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素来刚正不阿。你师父一时岔了念头,走上歪路,谁也不希望他就此入魔,你自然更不希望了。你师祖叫我将这东西交给你,到时候如何做,你自己决定。&rdo;
芳冶走了很久之后,凤狄才僵硬地动了一下,将那手环放在掌中仔细看。
看了没一会儿,像是被烫了似的,一把丢出去,手环掉在草丛里,没有一点声音。
远处湖边又传来胡砂银铃般的笑声,凤狄只觉喉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痛得厉害。
她在笑,她什么也不知道,她紧紧与芳准抱在一起,容颜比花好。
可这样是不对的,她是被欺骗,她要被摧毁。
凤狄弯腰将那手环拾起,无声地塞进怀里,掉头走了。
五月聚窟洲无念神宫有仙法大会,清远上下都很兴奋。
仙法大会对年长弟子来说,是增进修为的良机,对年轻弟子们来说,却是认识新朋友,甚至发展桃花运的机会。因各大仙山都不限人数,所以无念神宫往往人满为患。
胡砂没有参加过无念神宫的仙法大会,只能从其他年轻弟子那里听说一些乐闻趣事,譬如上回聚会,谁谁遇见了谁谁,天雷勾动地火,如今孩子都快生了。再譬如谁谁喜欢谁谁,另一个谁谁却总缠着前面那个谁谁,在仙法大会上痛哭流涕,出尽洋相。
胡砂听得半明半白,一头雾水。
其实这些趣闻说穿了就是两个字‐&ldo;八卦&rdo;。
在百无聊赖的仙山里修行,八卦基本上是许多人兴致勃勃过下去的目标,一点风吹草动的事情都能被说上十天半载,这边厢胡砂与芳准的八卦才消停一些,那边厢仙法大会的八卦便已层出不穷。
可惜的是,她就算回到清远,也没什么机会趁着年轻去参加仙法大会,享受一下疯狂的青春。
金庭祖师明令下来,她和芳准两百年之内不得离开清远半步,所以什么仙法大会那都是浮云。在清远上下几乎走光了的时候,她也只有蹲在冰湖前面,用小树枝划泥巴解闷,身边还蹲着同样无聊的小乖。
芳准在入定,他每天都有三个时辰左右的入定时间,这段时间谁也不能打扰他。
胡砂用树枝在松软的泥土上写字,写了一首诗,一面笑吟吟地回头问小乖:&ldo;这首诗你没见过吧?&rdo;
小乖从鼻孔里发出一个高傲的喷气声,勉强低头去看,一字一句地念出来:&ldo;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哼!这种缠绵的调调,我才不喜欢!就是因为你一肚子春水,成天想着情啊爱的,才那么笨,修为总也上不去!&rdo;
&ldo;才不是!&rdo;胡砂瞪了它一眼,&ldo;师父都说我勤勉努力,修为大增!你没念过书看不懂就直说嘛,有什么丢人的?&rdo;
&ldo;我怎么不懂?不就是一首情诗吗?我随便作一首都比它好一千倍。&rdo;小乖发威了。
胡砂把树枝一丢,拍拍手上的泥巴:&ldo;那好,你作一首我听听。&rdo;
小乖顿时开始抓耳挠腮,因着脸上全是毛,也看不出是憋得脸色发青还是发白,隔了半天,果然是一个字也吟不出来。
胡砂笑道:&ldo;我就知道你不懂。这首诗是我们那边一个大诗人作的,是说因为心里曾经真正爱过一个人,所以后面遇到再好的,也无法投入感情。你不觉得这种感情很真挚吗?&rdo;
小乖心不甘情不愿,但因为自己没什么学问,方才出了个丑,所以干脆不说话了。
胡砂又在地上胡乱写了好几首凌乱的诗句,毕竟离家五年,很多都已经记不得了。
看看天色,想必芳准入定的时间快要过去,她抬脚将地上的字迹胡乱抹去,起身道:&ldo;走吧,回去找师父……&rdo;
话未说完,忽听小乖欢呼一声,掉头朝后面扑去,她讶然地回身,却见本应跟着师祖去参加仙法大会的凤狄正站在湖边,被小乖搂住肩膀,使劲舔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