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讯而来的沈哥踹开方晨的大门,质问方晨的脑袋是不是坏掉了。他堵在门口,气急败坏地喷了三四分钟,说方晨平时还算有个男人样,可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成天跟我吆五喝六的,结果搞了半天,居然就是个“窝里横”,出了这条街,就变成废物点心,人家都欺负到头上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喷来喷去,中心思想只有一个:
“凭什么夏军生让你滚你就滚啊!”
看来传递信息的“小喇叭”并不算称职,他漏掉整晚最重要的一句话。
——何良吉说:“方晨,董事长心里有数,如果他趁着小夏总养伤,把你赶走了,回头小夏总问起来,家里还不得翻了天?小夏总现在可能不方便和你联系,但十天半个月,等小夏总的身体好一些了,你们俩还能连个微信都不发么?我没必要骗你的,我刚才说,‘我们’觉得你现在应该去鸿焱入职,离开一段时间,去忙你自己的事……
“这个‘我们’,也包括小夏总。”
第85章送别
生气归生气,到了方晨离开的那天,沈哥还是带着老君街的一众街坊给方晨办了个“送别宴”。
飞机起飞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半,于是早上9点,沈哥就把方晨从家里拖了出来。昨晚忙活到后半夜两点的孙老板顶着空洞的双眼起床烤串,和方晨相熟的街坊们也违背了周末睡懒觉的天性,大早上的,跑到烧烤店喝酒吃串。
街坊邻居们对夏彤的感情谈不上有多深(沈哥,以及认夏彤当爹的老刘除外),所以方晨离开老君街,对于大多数看着他长大的邻居来讲,就和孩子大学毕业去外地工作一样,心里虽有些不舍,但更多的都是祝福。
大家吃吃喝喝,玩玩闹闹,一开始,酒桌上的话题还全部围绕着方晨,讲他刚来的时候瘦瘦小小,讲他小时候帮别人写作业挣钱,也讲他拒绝女生的表白,害人家哭了几天几夜。聊着聊着,话题也就逐渐偏移,人们开始说起谁谁谁家的孩子考上了公务员,谁谁谁家的孩子结婚两年就离了。热闹的酒桌上,只有沈哥不甘心地沉着脸,任由方晨怎么逗他,都是一副拆迁款没拿够的样子。
饭吃到一半,沈哥黑着脸起身,往后厨的方向走了,一开始,方晨还以为沈哥是去上洗手间了,也没多心。可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他回来,方晨想着这也没喝多少呀,不至于这点酒就给沈哥喝吐了吧,他有些担心沈哥,便起身去洗手间找他。
路过后厨的时候,方晨下意识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忽然发现沈哥居然没去厕所,而是在后厨站着——他背对着大门的方向站着,在配餐桌上鼓捣着什么。
方晨好奇地走了过去,随即看沈哥打开手中的纸包,抖啊抖,把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倒入一碗胡辣汤中。方晨一时呆住,他看着沈哥低着头,拿过双筷子在胡辣汤搅啊搅,把药末搅匀,这才皱着眉出声:“老沈,你他么在给我下药吗?”
沈哥被他吓了一跳,“啊”了一声,手中的筷子都掉了。路过的孙老板斜了沈哥一眼,满脸嫌弃地说:“你个山炮,下点药都能让人抓住。”他拿胳膊肘顶了一下方晨,“你沈哥一大早上就跟我说,要给你下点泻儿药,让你坐不了飞机,我就说,你跑我家饭店下泻药,这不是砸我招牌吗?说他两句,他还跟我急眼,就没见过这么狗的人。”
沈哥把手中的纸包往案板上一摔:“狗什么狗,你们也是看着方晨长大的,一天天都装得跟方晨特亲,有大事儿了你们都不说话,你们都不管,那不就得我管吗?方晨你就是个怂货,人家让你走你就走啊,男生就得死皮赖脸,你敲他家门,翻他家墙啊,砸她家玻璃啊。不清不楚地你就走了,方晨我告诉你,你以后早晚得后悔!”
方晨无奈地叹了口气:“哥,我和夏彤的事,我和你讲过很多遍了,我不想再讲了。”他搂住沈哥的肩膀,“哥,我在天津待上几天,可能就要直接出国了,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待会儿我去机场,你送送我吧?”
沈哥没有说话,眼睛却忽然红了。端着盘子的孙老板踹了沈哥一脚:“去去去,在这儿犹豫你妹呢,让你送你就送。”
沈哥瞪了孙老板一眼,随后直勾勾地盯住面前的胡辣汤,盯了一会儿后,他抽了下鼻子,忽然端起碗,“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碗。
“送不了,我拉肚子了。”沈哥说。
…………
方晨本来还存着些侥幸心理,想着以他对沈哥的了解,沈哥买到的泻药是假冒伪劣产品,也是没准儿的事。结果一向不靠谱的沈哥这次却意外的“可靠”,喝下胡辣汤没多久,他就夹着腿,踩着“内八字”,一溜烟儿地逃回了家。
直到这顿饭吃完,沈哥也没再出现,一众街坊把方晨送上了出租车,孙老板还说:“老沈就这样,脑袋有病似的,想一出是一出。等他明天反应过来,有他后悔的。”
方晨笑笑,也没说什么。他本来也没觉得沈哥没来送自己,算是什么大事,可去机场的路上,坐在出租车上的他忽然就些伤感,离开之前,他和二爸,以及弟弟妹妹简单地吃了个饭,但他和沈哥、和夏彤,却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告别。
出租车在航站楼的下客区停下,方晨从后备箱里取出行李,一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有些眼熟的男人,那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手拿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方晨随即想到,他是那天何良吉带来的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