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线索越来越多:钟姐会在办公室时忽然提起,也不知道方晨在业务二部干得怎么样了?
方晨回来送材料时,刘哥会拉着他询问,你说我该送班主任什么礼物呀?
以及……王小曼甚至撞到小钱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看着手机里他和方晨的合影发呆。
王小曼逐渐想通,自己工位上多出的粉红兔子靠垫,为什么看起来像是卫姑娘会买的款式;桌子上的那盆铜钱草,它怎么会和袁主任那一窗台盆栽使用着同款的花盆。还有那个刘哥珍藏了多年的从不轻易示人的秘籍:“600种动态ppt表格模板”,究竟是因何出现在自己的电脑桌面上。
答案只有一个:在王小曼离开的这短短四五个月里,方晨和“业务总”的众人之间,已产生了不可磨灭的情愫。
“妖孽。”她咬牙切齿地想着。
这也就是为什么,周三那天她去夏总的办公室送材料,当瘫在沙发上的夏总问她:“你说方晨会不会不太适应业务三部的工作呀?”
王小曼坚定地回答:“呵呵,您多虑了。”
然而,虽然王小曼对方晨充满了信心,实际情况却没有那么乐观。
方晨在业务三部过得并不算顺心。
三部的李总是个黑胖的中年人。方晨转到业务三部上班之前,和他几乎没有任何交集,对他的唯一印象,也就只是李总和负债160的新泰集团关系不错,算是新泰集团的第一说客,方晨刚到公司那阵,总见他一脸愁容地缠着卫姑娘,让她想办法给新泰集团的项目开绿灯,甚至还特意堵住很少光临食堂的夏彤,当面去给新泰说情。
夏宇出任ceo后,越过夏彤,把新泰重新纳入下游,自此,了却心愿的李总愁容尽消,整天乐呵呵的,一副没什么心机的样子。
不过,在业务条线摸爬滚打的,哪有什么没心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猴精猴精的,方晨到了业务三部已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李总还是没有给他安排任何实质性的工作,像是把他当成了夏彤安插在业务三部的间谍,处处防着他,不让他与客户有直接的接触,只让他去给“业务总”送送项目书,明明是把他当成了跑腿的实习生,还不忘给他戴起高帽:
“小方,你来的真是太及时了,我们三部就缺一个能和‘业务总’沟通的员工,很多时候我们吃亏就吃亏在这儿了,好多活在业务总那一卡就是几个月,不是这个毛病,就是那个问题,死活就是不给过。你和业务总的关系很好,有你在中间斡旋,我们以后的工作肯定能顺利很多。”
方晨心里清楚得很,三部的业务总被卡,其实就是因为他们部门做事比较激进,只看利益,不顾风险,想尽办法糊弄“业务总”,哪怕项目上线后真出了问题,那也是业务总审批完了的,三部有责任,业务总也跑不了,大家一起担责受过。
李总说的这些话,方晨全都一笑而过,但现阶段,他也只能接受现实,老老实实地做着跑腿的工作。
周五一早,加了三天班的金哥把宝汇的项目书交给方晨,让他帮忙送去“业务总”。
“小方,你可得跟‘业务总’好好说说,都让我改了三回了,就因为这个项目,我这几天都没怎么睡觉,我猝不猝死倒是不要紧,关键再改就赶不上合同规定的死线了。”
方晨说:“知道了,我跟他们好好商量商量,金哥你也别太拼命,也得注意身体。猝死还不要紧?命不要紧什么要紧啊?”
金哥说:“为公司奉献要紧呗。”
方晨被金哥逗笑:“好觉悟。”
他拿起项目书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翻看,还没走到电梯口,就发现项目书的中间部分缺了十几页,估计是金哥最近加班加得太狠,人都有些恍惚了,中间缺了这么大一块,居然都没看出来。
他拿着报告书往回走,到了业务三部的门口,还没推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了金哥的哀嚎:
“这小方也不是很行啊,还以为有他在,咱们的项目书糊弄糊弄就行了呢,这不还是一遍遍的返工吗?”
“那是人家小方的问题吗,你那破报告数据错了一大堆,谁能让你过?”
“我这不是以为小方在‘业务总’该是横着走吗。夏总的心头好,谁敢退他的项目书啊。”
“那是你的项目书,不是让小方去送,就变成小方的项目书了。而且你真以为人家是那种不长心眼的小白脸啊,就傻乎乎的帮咱们这些小员工说话,担责任呀?你一天就净想美事。”
“不帮咱们说话,那李总还什么都不让他干,就送送报告,真就跑咱们组里养大爷来了?”
“你小点声,李总不在,你就在胡说。你懂什么呀?小方和夏总那样的关系,你还真以为他跑到咱这上班了?就是在咱们组过过水,呆个半年一年的就上去当领导了。你想想这样的人,李总能让他插手业务吗,走业务的时候,你们和客户有多少弯弯绕绕你心里没数啊?你让他都摸清楚搞明白了,等他当上领导,日子过不过了?”
“你看你这话说的,把自己摘得倒是挺干净,还‘你们’和客户有多少弯弯绕绕?我可没有弯弯绕绕。”
站在门外的方晨暗自叹了口气,来三部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从来没见同事在办公室里聊过天,原来不是他们不喜欢聊,而是因为办公室有外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