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烧得旺了,噼啪响着,溅起数点火星。
纪心言冰冷的四肢逐渐找回感觉,心也在这温暖中安稳落地,不再紧张。
“你一直在云州?”韩厉问。
“我买了一个酒坊。”纪心言说,“就在青唐郡,花了我好几百两。不过现在生意还可以,一年就能赚回来。”
韩厉弯唇:“那很好。青唐郡知府是俞岩的学生,为人清正,却不像俞岩那么愚耿,懂得变通。”
纪心言曲起双腿,胳膊环着,脑袋往膝盖上一搭,歪头看他。
“酒坊哪都好,就是里面的人太实在,缺个有手段又能打的男人。”
韩厉了然地点点头,说:“幸好,这两条我都能满足。”
纪心言轻笑出声。
原来他没变,她也没变,这种感觉真好。
她慢慢敛了笑,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之前说过的话已经做到了,你现在真的有靠山了。你随时可以离开他们,换个身份换个生活。”
她顿了顿,补上一句:“只要你想。”
韩厉淡笑着,眼睛看着火堆,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许久,他忽然说:“就快了。”
纪心言一愣,下意识直起身子。
这话什么意思?
像是听到她的心声,韩厉补道:“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纪心言心脏狂跳,她情不自禁地往前探身,抓住他胳膊,一字一句道:“我不关心结果是什么,我只要你活着!”
韩厉抬手在她脸上刮了下,笑道:“我答应你,我肯定活着。”
他静静地回看她,用平淡但足矣让人相信的语气说。
“如果输了,我就死遁来找你。如果赢了……”他顿了顿,“朝中人际复杂,新皇未必压得住,我还需要帮他一段时间。不会太长,最多两年。”
纪心言忍不住弯唇,但又怕是不是自己理解错了。
她不敢相信地问:“你怎么会……这么突然……”
韩厉笑笑。
他自己也觉得突然,但话一出口,又觉得就应该这样。
到底是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好像就在刚刚,又好像在很久以前。
他想起不顾远途劳军也要拐去临城的皇上,又想起宁可让士兵枉死也要硬扶怯弱正统上位的夏君才。
“我见过的生生死死太多了,除了至亲,没有谁会真正为别人的死难过。如果我死了,一定也是这样。放眼这天下,我的死,除了会让忠义堂陷入短暂的麻烦,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是现在,我知道如果我死了,有一个人一定会很难过。为了不让她伤心,我只有想办法好好活下去。”
纪心言终于敢笑了,她很开心,她猛点头。
“对的对的,如果你出事,我一定会特别特别特别难过,一辈子都不会再幸福……”
“傻丫头。”韩厉失笑,“一辈子那么长,变数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