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良性的互动显然是对坎贝尔加盟的最好反馈,过了一会儿项易生给了一个确认的信号,几位主管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他们像抓住了阿拉丁神灯一样你一言我一语和坎贝尔聊了起来。
同样的,对于坎贝尔这个地位的学者来说,相比陪着某个企业的高层寒暄,他确实更喜欢和自己领域内的年轻科学家开茶话会。所以坎贝尔提出了在交换关键项目信息前签完合同,那之后明显不属于学术环境的项易生和姜珍珍也不用强留在这里了。
姜珍珍简直求之不得,她穿着高跟鞋小腿都快抽筋了,也听烦了科学术语,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和坎贝尔讲起了合同的细节。两个多小时后双方都很满意,坎贝尔和项易生同时签了字——谁都没想到,这次想来抢救劳伦斯的差旅竟然这样阴差阳错地促成了另一份更契合项氏的合作。
坎贝尔教授满脑子都是合同上的金额,毫不掩饰欣喜,高兴到合不拢嘴。他热情地对着大家说:“我带各位参观一下楼下的实验室吧,你们会知道没有找错人的。看完之后我送易生出去,匹兹堡能游玩的地方不多,但酒吧和餐厅还算齐全。”
姜珍珍表面微笑相迎,其实内心快要吐血了。她看向老板项易生,见他依旧是那副客客气气又疏离的样子,对坎贝尔点点头,示意他带路。
坎贝尔兴致盎然地带着他们一行五个人,浩浩荡荡往楼下的实验室走去,一路还遇到了许多年轻学生和坎贝尔问好。他确实是一位优秀的教授,能记得大部分学生的名字,也一一和大家问好,一副平易近人朝气蓬勃的模样。
坎贝尔自信地推开了实验室的大门:“capbelllab,绝对是同行中世界前茅的实验室,就在这里产出了世界上的第一个体内人工肺和第一支与大脑信号对接的机械手。”
实验室很大,进门的空地上有一些彩色的碎纸片,桌上还有一盘巧克力片饼干。坎贝尔弯下身收拾了一下,笑了笑解释道:“上午刚刚来过一个中学的课外科学营,一群孩子来我们学校的宿舍住一周,然后选择性地参观十所校园里的科研实验室。我用我妻子做的饼干吸引到了许多人,你们也吃一些,她的饼干可不开玩笑,我结婚二十年重了五十磅。”
研发部以陈主管为首上前一人抓起一块饼干放进嘴里,一边对坎贝尔说很喜欢这种从小培养孩子们科学兴趣的项目。姜珍珍也笑眯眯地走过去意思意思拿了一块抓在手里,她正想问项易生要不要,只见坎贝尔端着饼干走到他面前:“易生也试试吧,不知道和你爱人做的相比怎么样。”
姜珍珍:“”她瞬间头皮一麻。
姜珍珍实在不懂这个老教授为什么要多嘴问这种问题。
也许这个老教授就是顺嘴一问,也许坎贝尔这个年纪的人身边的朋友都有了家庭,所以觉得大家都和他一样。但姜珍珍知道他在见心理医生——这实在是个绝顶糟糕的问题。
她正要替老板说句打圆场的假话,只听身边的项易生随性地接过一块饼干对坎贝尔说:“我们家这些都是我做。”
这下不只姜珍珍吓了一跳,边上几个主管听到了这个爆炸新闻也面面相觑。
项董事长成家了?他有老婆孩子?不是,这怎么可能?他不是基本住在公司吗?每天早上到凌晨都在工作,谁能受得了啊?公司有人见过他的夫人吗?大八卦呀!不过坎贝尔并不知道这些事,他乐呵地感叹了几句后便带着他们在自己的实验室里穿梭讲解。
项易生让那几个激动的主管跟坎贝尔走在一起交流学问,他跟在最后一口一口吃完了手上的饼干。巧克力过于甜腻了,饼干倒是很酥软,和国内那种奶香四溢的香脆饼干有些不同。
项易生走在这高端的实验室里想了一会儿饼干的配方,才渐渐把注意力放到面前的器材上。他虽然对生物科技有非常大的兴趣,但毕竟不是专家,对于这些实验器械并不熟悉,只觉得这样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地方让他心里很平静。
前面的坎贝尔教授就没有那么平静了,他正在激动地介绍一台去年刚购入的置换机,价值两栋匹兹堡的房子。他说这是方圆一百英里内唯一一台这类型的医疗仪器,连医院有科研需求的时候都要专程过来借用。
就在姜珍珍一头雾水的快被这些仪器逼疯的边缘时刻,他们终于走到了这层实验室最靠里的会议室。会议室一侧是窗户,一侧是涂涂画画的白板,一侧是用于投影的幕布,最后一面则是大大的照片墙——软木板上由图钉排满了三四十张照片。
看着照片墙,坎贝尔露出了更自豪的表情,招呼大家都靠近去看:“我在卡内基梅隆做了四十年教授,每年春天都会和整个实验室的同事和学生在楼下的樱花树下合影。不是我夸张,但我还是要说,这些照片里的每一个人都曾帮助我在科研上做出过巨大的贡献,他们都算是这个领域的前驱啊。”
几位研发部主管们纷纷点头附和,夸他好为人师,德才兼备,春风化雨,兢兢业业等等。他们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追星,书里的偶像突然跳进现实和自己说话了,不管说什么夸张的话那都是对的。
项易生也慢吞吞地跟了过来,站在后面扫了一眼那些让坎贝尔引以为傲的照片。
最高处最早的那几张确实是几十年前的照相技术,虽然有了彩色数码照片,但不是特别高清,人的轮廓都有些模糊。但后面的照片随着科技发展,肉眼可见的一张比一张清晰起来。因为都是在樱花树下拍的照,有几张还抓拍到了空中花瓣落下的瞬间,看上去是下了工夫找专业的摄影师来拍摄的。这样看起来坎贝尔教授倒也算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怪不得能让那么多路过的大学生在这个最不可一世的年纪恭恭敬敬与他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