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是怎么对我的,我就千百倍奉还给你。&rdo;
江商崩溃大哭,啊啊吼叫,他觉得自己叫得很大声,其实根本没什么人听到,阿槐抬头看天,&ldo;啊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总感觉要下雨,不知道会不会打雷呢?&rdo;
&ldo;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rdo;
江商像是疯了一样不停念着这句话,他不懂,明明他是几个人里对她最友善,事后也最愧疚的人,为什么阿槐却最先针对他?为什么对他这么狠?十五年前那件事虽说是因他而起,可真正主导的人又不是他,为什么只针对他?!
阿槐见他都要魔怔了,善良地低头,把脚从江商手上拿开,柔声安慰:&ldo;别担心,你应该高兴你是第一个,很快他们就会来陪你的。&rdo;
她这么说着,还冲他露出一个羞怯的笑,像极了当年那个第一眼就撞进江商眼里的女孩子,只是那个女孩,她有一双黑白分明的干净眼睛,而如今的阿槐,眼里只有黑色。
作为善良的女孩,阿槐最终还是帮忙报了警,警察们到来时发现江商的惨状是什么反应暂且不提,得知儿子同样被性|侵,警察来调查情况后,江父江母的反应惊人的一致!
&ldo;你们在胡说什么!是警察就能乱说了吗?!&rdo;
江父铁青着脸,&ldo;今天根本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儿子就是跑出去了一趟晕倒而已,他身上本来就有伤,你们在说什么案子?!没有案子!快走!快走!别打扰我儿子休养!&rdo;
原本想给江商做笔录的警察被迫退出病房,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江家人的反应太出乎意料了,他们居然根本不想报警不想追责,只想把这件事隐藏过去?!
他们家现在名声都烂成什么样了,还想着隐瞒?宁可让江商白白受辱,也不愿意追查犯人?!
这是什么脑回路?
病房里,江父江母十分熟练地将曾经用在殷槐身上的荡|妇羞辱化为荡夫羞辱,全都用在了江商身上,拼尽全力想要说服江商忍下来。
准确来说,是命令式的说服。
&ldo;你看看你这像什么样子!我们江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rdo;江父气急败坏,在病房里来来回回地走,他真不知道自家是造了什么孽,这段时间倒霉成这样,要是早知道,他就是死,当年也不会让步,任由江商去那个小城市散心,结果埋下这么一个祸根!&ldo;你怎么不去死啊!我跟你妈这一辈子的名声,现在全没了!出门在外人家都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我们养了个好儿子!好儿子啊!!!&rdo;
江母也是气得直哭:&ldo;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还以为能享儿子的福,结果又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人怎么不找别人,偏偏就找你?这传出去,以后你还怎么做人?别人该拿什么眼光看你?这、这谁还愿意嫁到我们江家来?&rdo;
&ldo;晦气!晦气!晦气!!!&rdo;
江父一连说了三个晦气,再看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表情麻木的江商,他气不打一处来,&ldo;你还有脸躺着!赶紧想想办法该怎么做!&rdo;
其实不仅江父江母感到羞耻,就连江商自己,在冷静下来后也不敢说就要报案追究。
能不能定罪都是次要的了,如果他承认自己被男人性|侵,那毁掉的就不仅是身体,还有精神,他要永远顶着被男人性|侵的头衔生活,到哪里都会被指指点点,流言蜚语永远不会停下‐‐那样的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哪怕是办案的警察,江商也不愿意向他们一遍又一遍地重复自己被性|侵的过程,这时候他突然想起来,身为三十二岁成年男性的自己都因为被性|侵感到耻辱和害怕,那么十六岁的殷槐呢?
在父母选择私了和解的情况下,她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又是怎么面对他人异样的眼光,重复着她的证词,还要向别人证明,她真的没有蓄意勾引,她真的不是想攀龙附凤,她只是个受害者,除此之外,任何身份,她在这桩案件里都不该承担。
从来都没有真正跟阿槐共情过,只是口头上虚伪说两句,偶尔失个眠的江商,终于在自己受到同样的遭遇后,能够理解了阿槐当时的情感。
但他可比阿槐幸运多了,他多享受了十五年的美好人生,功成名就,赚得盆满钵满,阿槐哪里有这样的好运气?
江商就是现在死了,也比阿槐幸运。
标榜自己有羞耻心,知道后悔跟惭愧的江商,在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什么是&ldo;悔恨&rdo;。
他无法承受这种恐怖的心理压力,来自精神上的质问与恐惧,令他大脑里那根名为&ldo;理智&rdo;的弦,突地一下崩断。
江商疯了。
江父江母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把儿子逼疯,而疯掉的江商无法复述自己的遭遇,自然就不能为警方提供线索,他有着很严重的自残倾向,以至于医生只能把他束缚在床上,他时不时大声哭喊,再不然就是说对不起,有时候他难得清醒,就会用野兽一般的眼睛盯着父母,辱骂他们、批判他们,认为是他们的过度溺爱与傲慢,才导致了今天。
阿槐留在江父江母身体里的怨气已经不再影响这对夫妻的神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对儿子说出的那些苛刻的话来源于谁,只以为是鬼迷心窍,可惜后悔已经晚了,发疯的江商听不进去他们的道歉跟解释,越是爱这个孩子,这对夫妻所得到的痛苦也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