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管会不会叫人瞧见,她顺势便朝门槛上坐了下去,手上是一块巴掌大的精致铜镜。
她想到了很多人,尤其是府里的姨娘婢妾们,那些人她多少都相熟的。
鹊影姐姐嫁了个赌鬼无赖,容姐姐则常是苦守空房。大房里的婵娟更是已然被主人忘却,同个婢女一般。三房里的晴儿得宠过后,险些叫主子把腰给打瘸了。
还有碧树,今日三奶奶怀里抱着的奶娃娃,便是她所生。两年前,小姑娘才刚断奶,武凝琴便嚷着要夺了孩子。那时候,碧树走投无路,一个想不开差点就投了湖。
福桃儿见着她的时候,湖水都到了齐腰深。
救人性命甚造七级浮图,那时候她只见到碧树脸上的无措绝望,全然忘记了曾经两人的龃龉过往。
是的,就连碧树这般张狂跳脱的性子,竟然会被人磋磨到要沉水自尽的地步。
收拢思绪,福桃儿翻过手中铜镜,低头瞧了瞧。
她用手提了提耷拉的眼角,这个动作让镜子里的丫头看着精神了些,却又凌厉陌生许多。
无所事事,她在等老太太午睡醒后的召见。
等了半个时辰,没有人来。
福桃儿放回了铜镜,打算先去趟大房西苑找容姐姐去。她下定了决心,这地方是不能再留的了。
阿娘的病请了位名医,用最好的贵重药材吊着,如今一年要80两银子,可应当也就是两三年功夫,也许就能痊愈的了。
她脚下步伐加快,尽量选了条绕过三房的路去走。
捏紧了袖中荷包,实在不行,当尽她身上的物件,也可拖完这两年。金银散尽,她不怕穷,到时无牵无挂,靠一双手养活自己总是不难。
刚进了西苑,就听见一连串瓷器碎裂的响动,继而是压抑到极处的悲泣声。
是容姐姐在哭?福桃儿眉心皱起,跨过四屏门,疾步朝里间走了进去。
几个丫鬟都识得她,此刻都是一副见了救星的模样。
“小晚姐姐…”福桃儿面色忧虑地上前,“好端端的,这是谁惹了你了。”
容荷晚见了她心绪便有了个去处,抬手抓了她衣袖,想要开口说什么,喉头涌上一阵悲苦,顿时便哭得更厉害起来。
“到底怎的了?有身子的人了,快别哭了……”
在她的安抚下,容荷晚大哭过后,才抽噎着止息了些。
地上碎瓷混着笔墨,铺洒下一大滩绵长的污迹,两个丫鬟手忙脚乱地捡拾。福桃儿眼尖,见其中有张描着山水枝叶的洒金笺纸,扯成了四五片的样子,明显是叫人撕碎的。
见容姐姐不反对,她蹲下身把那几片沾了墨痕的笺纸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