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颈间的吻带着炙热气息,静嘉忍不住微阖眸子承受,打进了玉螭堂开始便由着自己依靠这人的放纵却悄然收了起来。
雾渐渐浓郁,似是因清浅低吟所惊扰,不停变幻着形色,彻底遮住了渐渐波澜的温泉荡漾,也遮住了那两双同样为沉醉遮掩冷静的眸子。
温泉边的孟浪并未持续太久,泡久了人会晕,本来荒唐便耗费力气,大戏还没唱完,皇帝的心善便是饶她一次,且给她留些力气。
可静嘉毕竟伺候的时候少,到底是哭肿了眸子,小巧鼻头都红红的,唇儿更是肿得一塌糊涂,左侧脸颊带着点不正常的红,右侧则白皙如雪。
这模样等她由杜若涨红着脸替她收拾妥当时,已经从靡丽变成了仓惶,终是唱作俱佳完成了最后一幕戏,才叫软轿给抬回了宁元阁。
懿凤阁内,太后用过晚膳,稍稍在凤池内泡了会子,正待叫人伺候着舒坦睡下时,董兴福急急从外头回来,将莲心请出去说话。
很快,莲心禀了刘佳嬷嬷,懿凤阁寝殿内没过多会子又挑亮了灯火。
太后斜斜靠在软榻上,撑着脑袋问:“说清楚,什么叫犯了欺君之罪被关押在宁元阁?”
“回老祖宗话,安贵人提着食盒去了玉螭堂,万岁爷倒是叫进去了。用过晚膳后,安贵人便伺候万岁爷沐浴龙汤,谁知过了没多久,开襟池内就传出了训斥声儿,安贵人狼狈在开襟池外跪了好些时候。”董兴福半点不敢耽搁急而不乱地禀报,“据咱们的人探听,只说万岁爷大怒,却没叫人动安贵人,只让软轿抬回去,便有大力太监守住了宁元阁,说是不许任何人进出。”
太后皱眉:“说了半天,她到底如何欺君了?”
董兴福迟疑了下,苦着脸回话:“老祖宗恕罪,您也知道万岁爷身边如今是愈发守卫森严,确实查不出来仔细的。安贵人似是遮了容貌,可咱们这边的人远远瞧着安贵人上轿子,只能见哭得脸儿都花了,瞧着比往常好看些也有限。”
但董兴福又寻思,他不是才送了胭脂水粉去?说不准是装扮出来的,这欺君便不好分说了。
太后愣了下:“你鸟悄遣人去宁元阁……算了,且看看再说。”
她突然想起在凤驾上静嘉似是带着破釜沉舟的孤勇说的那番话,眸子闪了闪多了几分笑意,看样子她还是小瞧了静嘉,随即太后又叹了口气。
刘佳嬷嬷被太后这模样搞糊涂了:“主子?”
“安贵人去岁元宵节入宫时的模样,你还记得起来吗?”太后淡淡问道。
刘佳嬷嬷迟疑着点点头:“瘦巴儿成个猴样子,皮子也黑,若不是好歹还有几分气度和妥帖,连几个心都比不过。”
太后若有所思点头:“是了,离了墨勒氏磋磨,后头她慢慢也有了些闺秀模样,要不哀家也不能愈发喜欢给她塞好东西。端看前几日在车上,你也瞧见了,也就一年功夫便天上地下。”
硬生生将个苦巴儿的乞儿一点点提拔成娇生惯养的金贵猫儿,那份成就感总是叫人沉迷的。
“你再仔细想想,她刚来的时候,跟这会子的眉眼一样吗?”太后又问。
这可是难住了刘佳嬷嬷,静嘉从来都是低眉顺眼的,轻易不会叫人瞧仔细了模样,抬起头时候要么笑着讨巧,要么哭得可怜,也叫人没心肠打量。
如今刘佳嬷嬷细寻思半天,竟是想不出静嘉原本的五官什么样子。
太后也记不起来,可她唇角仍挂着笑:“怪不得她求哀家恕她死罪,整个儿属官娘子的,若不是被逼着,她怕不是要藏一辈子?”
刘佳嬷嬷忍不住笑出来,满人家小孩儿没几个不好玩儿的,小时候大都玩过蝈蝈和蛐蛐儿,这些是给主子们玩儿的。
奴才生的秧苗儿只能玩肥骡儿[1],还起了官老爷和官娘子这样威风的名字,实则上不得台面,也没人敢在主子跟前提,难得太后知道这腌臜东西。
可随即刘佳嬷嬷又忍不住提起心肠来,她听懂了,也更警惕些:“安贵人有这个心计瞒着,也说不准是安分还是不安分,若她想着釜底抽薪,主子不得不防。”
“这个我自然知道。”太后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冲常久忠吩咐,“你派人给定国公传话,叫他无论如何过来一趟,就说我有要紧事。”
常久忠赶忙应下:“嗻!”
定国公从京城那边快马加鞭过来也要一日功夫,更别说临近去西南,定国公府里好些子事儿要处理,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太后这边倒是不急着叫人探查宁元阁消息了。
她相信,就凭着静嘉能瞒过宫里所有人的这份心计,她能在墨勒氏手底下活得好好儿的,便能在后宫如鱼得水。
静嘉也没辜负了太后这份信任,有孙起行私下叮嘱,御膳房不敢懈怠,送过来的膳食比宫里还要精致些。
她也不管杜若和半夏怎么着急,膝盖上涂了玉兰膏子,整日里老稳靠在软塌上养着,慵懒姿态很快让杜若和半夏放心了些。
毕竟小主都不急,她们急上热锅也只为难自个儿不是?
“小主,您为啥不叫奴婢给您脸上涂点玉兰膏子呀?”杜若坐在脚踏边儿,替静嘉缝制里衣,嘴还是闲不住,“其他地儿都好差不多,您如今好不容易不用遮着景儿了,脸上青紫怪刺人眼的。”
没瞧见外头那俩粗使的小苏拉见着一回,眼里就要透出遗憾一回,也不知是遗憾小主这般大美人惹恼了万岁爷,还是遗憾美玉沾了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