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故地[]
玉展将刚收到的飞鸽传书摊平了,放置在南阳面前:“殿下,先前派去保宁府的人来信儿了。”
南阳大长公主握着茶盏的指尖微拢。
定然是出事了,否则,他们会把柴源夫妇直接请到京城去,而非辗转给她传书。
“念给我听。”她眸色淡淡,眉心微跳。
玉展应诺,拿起信纸,神色就是一顿:“……今年春上回乡祭祖时,柴家的马车夜行不慎在沟里翻了车,柴源夫妇当场毙命,只余下一个五岁的孩童,幸得村里的打更人路过救下,性命无忧……”
南阳蓦然起身,将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
“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玉展垂下头,不敢再作声。
算算时日,柴家夫妇出事的时候,正巧是郡主那箱子里的第三幅画像落笔后不久……往年都好好的,偏偏今年如此不慎近乎断送了全家性命……这样的巧合,实在让人心惊。
……
“殿下也要去保宁府?”晚膳时,程柔嘉一脸惊讶地看过去。
“今儿才得的信,一位保宁府的老友年初意外逝世了,本宫想去瞧一瞧他家里人,顺便拜祭一下,聊表心意。”
程柔嘉点了点头,闻言也有怅然神色:“这世上的事,可真是说不准。好好的人,说没了就没了……”她想到在承平侯府走向凋谢的江娘子,不免面有戚戚。
南阳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眸里闪过微不可察的哀色。
嘉南是被自小精心教养长大的,不愁吃不愁穿,样样都是最好的,从未缺过什么,可到头来,却成了个歹毒到对救命恩人下手的败类——时隔多年,柴源夫妇若有什么想法,早同她说了,她却仍旧不放心,得知了真正的锦元的现身,就要对那无辜的夫妇二人下死手……
反观锦元,在商户人家养大,家逢大变,还要不得已委身于侯府,却也不曾见她心生愤恨,反倒还这般良善,尚留着一颗纯净的悲悯之心……
这样一想,她越发觉得锦元实在是受了太多委屈。
她定要好好补偿这个女儿。
程柔嘉不知其中内幕,只当南阳殿下是在为了老友的意外离世伤神,犹豫了片刻,轻轻反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人各有命,殿下也不要太过伤心了。他们若是在天有灵,定然也会牵挂殿下,不忍见您伤心。”
这些时日,她常与南阳殿下一同用饭,一道出行,渐渐地也对这位尊贵的大长公主有了些了解——她是最豪爽大方的性子,待她也没有半点架子,很是和气,为人处世,很有几分巾帼英雄的洒脱和肆意,但举手顿足,却也不乏贵女的慵懒和精致……
那是真正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和骄傲的人才会有的面貌。瞧着,倒是与嘉南郡主那种软刀子磨人的性子大为不同。
她得承认,纵然自己和嘉南郡主有无法和解的过节,她也不讨厌南阳殿下。甚至,还有几分欣赏和仰慕。
是以此刻见着她难过,竟是不自觉地越矩安慰,也未有察觉半分不妥。
“原先以为将要和殿下您在襄阳府作别了,没想到,还会一道同行到保宁……可真是有缘分。那这一路上,不免又要多打搅殿下的清净了。”她笑着转移话题,看了一眼桌上的糕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故意逗她开心。
南阳也笑了起来,打趣她:“你这馋嘴猫儿,也不知是惦念本宫,还是惦念本宫的厨娘?”看她的目光却越发温和,笑容亲切中透着慈爱。
眼看距离年关已经不到月余,庞大的车队也开始紧赶慢赶,朝着目的地一路进发。
期间有一回方圆数十里没找到客栈,众人在一所破庙歇了一夜,巧的是一群穷困得揭不开锅的土匪恰巧夜黑风高路过,见庙中只有一些女眷,就动了歪心思。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为首的刚一踏进庙中就不慎地踩到了破碎的枝叶,惊醒了南阳大长公主,后者睁开眼一根鞭子就打了过去,将人吊了个起来……在破庙偏殿歇息的护卫闻声赶来,将门外被吓破了胆子的小弟们揍了一通。
程柔嘉醒来时,那群人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爬都爬不起来,再看看仍旧一脸煞气的大长公主亲卫们,一时竟分不清,谁的匪气更足一些。
那头子见一个容貌跟神仙似的,如花般娇嫩的小姑娘明显受到了惊吓的样子,心中升起一线曙光,冲着她磕头:“天仙小娘子,您大发慈悲,求求您母亲,放了我们这群不入流的混混吧。”
程柔嘉一愣,倒没心思去跟一个没眼力见的土匪解释什么,欲言又止地看向南阳。
听那土匪的称呼,南阳本来是有些悦意的,见程柔嘉的神色,眉间闪过一丝惆怅,筹措了满肚子劝诫闺女不要太善良的话,却听她犹犹豫豫地道:“殿下可以教我使鞭子吗?看起来好厉害……”
竟是眼睛放光一脸期待的样子。
南阳哈哈大笑。
不愧是她女儿,关注点和她一样,永远奇特。
“好啊,本宫还可以教你骑马,倒是比那些男夫子方便些。”南阳挑了挑眉,“你这小丫头倒是眼光不错。”
程柔嘉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无视听到她们这番话面如土色的土匪头子——她又不是活菩萨,若是殿下睡得熟些,指不定就被这群土匪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