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氏不过是明郎中一位姨娘生的庶女……
但郑家太夫人的寿宴上,明氏和这位嫡母似乎关系很融洽,否则远在镇江,也不是说回娘家就能回娘家,还陪着嫡母出席重要的宴会的。
那应是那位顾氏给明氏添了不少妆了。
薛靖谦尚在办公事,一时半会回不来。程柔嘉左右无事,见明氏待她态度颇为亲近,也就与其边绣花边闲聊起来。
只是绣花并非她所长,因而也不过在绣绷上勾了个勉强成型的花瓣,便随意地发挥了。
明氏看了不免抿了嘴笑:“瞧程妹妹温柔和顺的模样,我还当你平日里都窝在家里绣花呢?倒是我猜错了。”
程柔嘉有些不好意思:“……针线实在是做不来,弹琴倒是会一些。姐姐若嫌我粗笨,我为你弹奏一曲可好?”
“哎呀,不必。”明氏忙笑着拉了她,“咱们这样的人,做针线不过是打发时间找些乐子罢了,男人们又不是真等着你亲手做的衣服才能出门,自有针线房去苦恼。”
不知为何,明氏从看她第一眼起,似乎就待她格外地热情亲近。
程柔嘉照着薛靖谦教的,却怎么也没有理顺,索性不去追根求底,权当是她为人和善,因而待她也渐渐亲近起来,不多时,便说起了闺中小话。
竟忆起当年和刘提举定亲前的事来。
“……那时的项尚书已经是九卿了,还是开诚那一届科举的主考官,说起来,还有师徒之义。”
刘康成的字,便是开诚。
“……放榜之后,项尚书有意把庶出的大小姐许配给开诚,当时项家也只有这一位小姐,虽是庶出,却也是精心教养长大的……可巧开诚放榜前去了一趟寺庙求佑,我陪着嫡母还愿,见他书笼都快坏了,上山靠一双脚还得抱着书笼,便让丫鬟给他了个新的……不过是这样一面之缘,竟就让他拂了项尚书的意思,紧接着就到了我家同我爹提亲……”
“……若是娶了项家大小姐,也不至于庶吉士馆散了后留不到翰林也没放成父母官,来了这高不成低不就的市舶司……”
提起夫君的仕途,原本眼角眉梢都含了甜蜜笑意的明氏也不免怅然,颇有几分歉意。
程柔嘉听了这故事,却大受感动。
寒门士子出头不易,渴望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趁机攀着岳家一飞冲天的读书人不在少数。况且,项尚书还与他有名义上的师徒关系,若是亲事成了,定是前途无量的。
可刘康成毅然选择了心之所向,径直去求娶他中意的姑娘,并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放到市舶司这种难升迁的官衙也就罢了,下头还有个同知府妹夫勾结,作威作福的副手,这样的处境,怎么看都是被人刻意针对了……
饶是如此,看明氏提起刘康成时脸上的神色,却是实打实的柔情蜜意,可见成亲多年,仕途的不顺也未让二人之间起嫌隙。
她得承认,她有些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