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红绸吞吞吐吐地说有人想见她,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被阿爹隔了开来的薛靖谦又后悔了……本不想应承他,又担心他是马上要离开了,有要紧话要对她说,只好又重新更衣梳洗出了门。
她微微拧眉望向红绸,丹唇未启,不远处已经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嘉嘉!”
程柔嘉瞪大了眼睛。
海棠树下,身着青衣直缀的男子清俊文雅,长身玉立,见她来了,面上是掩不住的欣喜。
这个时辰,林殊文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儿?”她微微蹙了眉头,再不肯前进半步,语气冷淡疏离。
她站在暗处,林晟未曾觉察她的表情,已大步地走上前来。
记忆中的嘉嘉还停留在及笄礼那日。
她青丝上戴着自己找名匠打造的翡翠簪子,腰如杨柳,指若削葱,纤纤细步下,留仙裙摇曳生光之际,隔着赞者和宾客,似是不经意地回眸与他对视,眉眼间便流溢出柔若三月娇花的甜甜笑意,让他看痴了许久都未动弹。
而此刻的佳人一袭水绿色绣兰花披风,不盈一握的腰间系着朱红的细绸带,静静地立在那儿,也难掩楚楚风韵。
仍旧是惊人的美丽,甚至比从前还要多上三分弱不胜衣的柔美。
但望向他的目光已经是全然不同了。
满地清辉中,她站在花树下,如画的眉目中皆是凛冽和冰冷,与脑中层层叠叠或娇俏或佯怒或甜美地唤着他“殊文”“林殊文”的少女似再无半分重合。
林晟心下大恸。
“我……听说你回来了,门人不许我进,我情急之下,便从外面那道矮墙翻进来了……”准备好的一腔缱绻情意也变得没有底气。
程柔嘉愣了愣,脸色更加难看。
薛靖谦带的那些护卫都没有进府,想来也是在程家的宅子四周巡防,以林殊文三脚猫的功夫,多半早就被发现了……
她咬了咬唇,唇色一瞬惨然的白。
先前初到侯府,为了博得薛靖谦的欢心,她刻意隐瞒了从前和林家订过亲的事,他似乎也没有特意去打听过。
此时被他知晓了,恐怕就有些不好收拾了……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对着林晟越发没有好颜色:“你既然知道我们程家不欢迎你,你又何必有此一行?”
这样的冷言冷语让林晟很想仓皇逃遁,但他还是强压下了自尊心,低着头语气和缓地将与红绸道了的原委与心上人又重复了一遍:“……嘉嘉,我对不住你。”
程柔嘉并没有感觉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