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姐姐的。”静嘉不多说话,她能看得出容妃有话要跟她说。
二人穿过永康右门,站在隆宗门前甬道上,容妃突然停下脚步,扭过头看着静嘉。
“瞧你这老稳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个小丫头,倒是跟刚进宫的时候一个模样。”过了会儿容妃突然道。
静嘉笑着应声:“姐姐说的是,奴才打小养成的脾气,也习惯了。”
容妃跟着笑出来,眼神有些复杂:“听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妹妹也变了些样子,比刚进宫的时候好看了,只笑得时候好像少了些。”
“都说近朱者赤,见天儿跟在老祖宗和姐姐身边,若是不能好看些,那奴才得多丑呀。”静嘉兹当听不懂容妃话中的意思,笑着调侃道。
“你呀,这张嘴倒是巧的,满宫就没一个顶得上你会说话的。”容妃叫静嘉逗得笑容真切许多,态度也自然了些,随即她走在前头,“过去没进宫的时候,我总想着将来生个孩子一定得像你这么嘴巧,会夸人才能过得好,只一直也没这个福分。”
静嘉只是听着,并不言声儿。
容妃扭头笑着看她,眸子里说不出是酸意还是愧疚,声音故意轻快许多:“如今倒是能指着妹妹了,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将来妹妹生个嘴儿更巧的,咱们一起养着如何?”
“您愿意给奴才这样的福分,奴才只有受宠若惊的。”静嘉笑意顿了顿,声音跟着轻了些,只也能听得出惆怅,“只是……奴才向来福薄,小时候又伤了身子,万岁爷又……只怕奴才没这个福分。”
容妃见静嘉说着,清凌凌的眸子盖上一层雾气,紧着眨了两下才又笑出来,不愿意将静嘉往皇上身边推的酸意迅速被愧疚盖过去,她上前拉住了静嘉的胳膊。
“妹妹别这么说,你是个讨喜的,谁看见你心里都高兴,万岁爷总不会一直不喜欢你,以后有机会了,我替你多说说,万岁爷总会知道你的好。”
静嘉惊讶看着容妃,眸中恰当闪过惶恐和忐忑:“容主儿千万别——”
没敢说完,似是想起什么忌讳,静嘉深吸了口气,左右瞧了眼,见只有若柳和半夏在,这才压低声儿:“奴才满心肠只想着给容主儿打发些时间就够了,万岁爷……奴才在床上躺了三日,实在是慑于天威,万不敢多想的。”
容妃愣了下才听明白静嘉在说什么,蓦地红了脸,这……她跟皇上的敦伦一直都是不冷不淡的,说实话就是初次侍寝也没太大的不适,可容妃不傻,她知道那日万岁爷和静嘉都是中了药的,这是……被吓着了?
什么醋意和愧疚,甚至想着静嘉可能会有孩子的复杂统统都叫尴尬给代替了,若说万岁爷不喜她还能想法子,可静嘉害怕这档子事,那可怎么整?
“咳咳……那个,你侍寝那时候不能以常理论,正常样子……哎呀,过些时日叫刘佳嬷嬷跟你说说你就知道了,你,你别怕。”容妃话出口,莫名磕磕巴巴,也没啥伤春悲秋心思了,臊得她只想赶紧回自己宫里。
这事儿她是真搞不定,还是留给姑爸爸解决吧。
静嘉也红着脸不说话,两个人尴尬站在原地待了会儿,一阵冷风儿刮过来。
静嘉赶紧开口:“容主儿,天儿也太冷了,您赶紧回去吧,别冻着。”
“对对对,你身子也不好,赶紧回吧,下回没这么冷再聊。”容妃松了口气,语速都快了三分。
两个人飞速分道扬镳,等话由着若柳传到慈宁宫时,太后差点没把茶给喷出来。
“这是怎么个话儿说的,身子不好还可以养,可若打心底害怕,这……皇帝又是个刻薄性儿,别人不乐意,他指定也不能乐意。”太后扶着脑袋叹气。
这想给海东青喂口肉,谁能想到养膘时候还能吃伤了它就光想吃素?那还怎么熬?
刘佳嬷嬷迟疑:“如此不是更好些吗?就当容主儿身边多养了个奴才,她没个傍身的子嗣,以后也只能依靠您和容主儿不是?”
“糊涂!”太后轻斥,“你忘了她还有兄弟?谁能保证安宝赫一辈子起不来?她那么聪明的性子,难保一点猜不出哀家的心思,若是不能有个孩子在蕙岚手里,叫鹰啄了眼可怎么办?”
能让女人生孩子的药多了去了,将养好身子就行。侍寝是必然的,甚至受宠些也无妨,静嘉若在皇帝跟前一点话都说不上,作用可就少了一半儿。
皇帝把安宝赫安排在丰台大营,那里又是成郡王管着谁也插不上手,听说往上爬的速度不慢,太后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绝不能让静嘉有反噬的可能。
刘佳嬷嬷赶忙安抚:“那万岁爷若是翻了她的牌子,老奴提前给安贵人说说?安贵人打小就没亲娘,估摸着对这些事儿也是不懂。”
太后定下心神,觉得这是个法子:“不管她想不想伺候,由不得她拒绝,你叫若柳带话给蕙岚,让她早些吹吹风儿,若是不成我再跟皇帝说。”
本来太后还没这么急,得知静嘉心思,她倒是有点坐不住了。
太后知道中秋那日静嘉遭了大罪,后来躺了那么久就看得出来,谁也不知道她抵触成什么样儿,就算是送到龙榻上,若她表现太不好,反而叫皇帝生气。
“你记得温和些,跟她说仔细些,再有,叫常久忠淘换几本上好的避火册子给她。”太后想了想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