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壅滞的巨石似乎破开了一道缝隙。
浴室没开排风,水汽氤氲,玻璃模糊一片,影影绰绰的肉色躯体雕塑一样伫立不动,没有肥皂清香,没有沐浴香氛,直到雾气凝结成珠,镜面滴滴拉拉重新成像。
秋夜凉,一个寒噤后袭来一阵寒颤,温柏义依旧站着未动。
第22章06秋夜
秦苒信科学,不迷信,且对迷信嗤之以鼻,所以她不信徐仑后来走的那条艺术道路,整天穿得跳大神一样,写着鬼画符一样的毛笔字,这算什么艺术?简直是污名艺术。
但徐仑改名后,当真运势高走,连续签掉数个创意文字版权,接到各种书画交流大会的邀请,更有甚者,北方某城市打造的小园林请他为牌匾题字,这意味他的字体将被高高悬挂,游客观光游览,会将它带进照片一角。
曾经,秦苒会为他事业上每一点微不足道的进展而雀跃,渴望他越走越高,越来越成功,被越来越多的商家、名家赏识他书法上的天赋,渴望他能在她的父母面前翻身。
但现在——
“有钱吗?”秦苒看徐仑炫耀地拿出一摞合同,讽刺地发问。
是的,一摞,看上去像她常捧在手里的试卷、周记本或是应聘时递出的简历,还有塑封,字体版面规范,匆匆翻过的几页三方合同均有公章,不是空口支票。
“当然有!”徐仑见她感兴趣,飞快翻至金额的页面。字体确认之前30,确认之后30,应用后尾款40。
“那你帮人题字多少钱?”
“这个没有明面上的钱的。”
秦苒半信半疑,“那岂不是不走银行流水?”
“对啊,这算是人情邀请,没有合同,口头上的。”
他这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婆难得关心这些,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个个耐心回答,身体也越挪越近,沉重的红木凳发出低钝的声音。
他揉揉她的头发,撩起几缕细细抚弄,“最近做护理了吗?”话题不能总在自己身上绕,要关心老婆。
秦苒说卡到期了。
“那就充啊。”
“他们涨价了。”秦苒为难。
“你居然也在意钱了?”徐仑好笑地双手捧起她的脸,像是第一次认识秦苒,新鲜事儿。
“我当然在意啊!我又不是有钱到不用工作。”秦苒推开他的手,叹了口气,搁下筷子,拉开与他的距离,一副认真聊天的姿态,“而且我妈他们的房子这几年管理也跟不上了,物业推三阻四的。”
工作后,由于老师的形象素质需要,她穿衣的色调越发清寡,配饰价格也逐渐走低。上回系了条爱马仕的丝巾,别的老师问哪里买的,她赶紧从淘宝上搜了个盗版链接,她一度错觉自己活在社会食物链的顶端,需要粉饰自己才能融进普通职业。而实际上,纸糊的生活,摇摇欲坠的危机只有感受到高处不胜寒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