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新一离开,我的脸便挂下来。
并没有学乖,怎么做这样笨的事?才一个晚上罢了,无论张罗什么地方,眠一眠
算数,现在跑到ju新这里来,害他们两口子吵架,她丈夫还立时三刻带了孩子离家出
走,可见闹得很厉害。
适才ju新流泪,不见得全是为了与我重逢。
毕竟是老朋友,担这样的关系。
我轻轻坐下,怕坐重了,沙发会叫痛。随即又笑起来,都是为着不习惯。有一个
家真是是好,噜噜苏苏的可以收藏许多东西,墙角停着孩子红色的脚踏车,茶几上摊
着课本,一只烟灰缸搁一边,刚刚打电话来的时候,父女想必正在教功课。
也不必太过自责,只打扰这个晚上而已。
ju新丈夫知道我的故事,不然不会激烈反对。
ju新在卧室里说:「毓骏……」
因离得远,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立即站起来,侧目细听,自己都为这个动作吃一惊,何须这么殷勤侍候,几时变
得这么精乖懂事,又连忙坐下。
举止实在失常。
就算怕我也难怪,是与普通人有点不同。
倘若半夜起来难为他们一家,尤其是孩子,那还当了得。
是应该小心,躲得远远的,像古人重阳登高,避开瘟疫。
与他们家这样的交情,也不能得到稍微不同的待遇。
人们太爱护自身,这也是应该的,总不能人人像我。
ju新出来说:「我已辞去工作。」
「那也好,」我说。「现在外头市头如何,像我这样一个人,可以拿多少薪水?」
ju新坐下来。「谢天谢地,这是你唯一毋须担心的事,你何用找工作,吃利息也
吃不光。」
「没事做很闷的。」
「有钱你怕没事做?你以为小职员清晨搭地铁赶命是去做事?那叫去讨生活糊
口!」
ju新比从前激愤得多了,生活就是这样,渐渐叫人尝遍苦涩,再天真活泼可爱的
女孩,也慢慢变为鱼眼珠,不再闪烁。
「见到李-了?」
「他还没下班。」
「他很吃得开,照片名字时常在报纸财经版注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