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皇上对她视而不见,就是因为她从前太规矩,只要能让皇上看见她,看见她的好……
想到这里,她平静了一瞬,把声音放柔,娇媚道:“皇上累了吧,还是您的身子重要,不如奴婢扶您去歇息?”
等了片刻,榻上的人并未表态,青黛一咬牙,自顾自站起身,战战兢兢的往榻上去。
祁淮双目如炬,冷眼看着她踏上台阶,跪在地上就要给他解玉带,手还未触到他的衣衫,便被人直接拉出了一尺远。
接着李德福跪在地上请罪:“奴才办事不周,还请皇上降罪!”
明明皇上没有拒绝!青黛目眦欲裂,跪在地上匍匐前进两步,哀叫道:“皇上……”
祁淮这才把目光移向她的衣裳,而后嘴唇一开一合,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青黛以下犯上,试图勾引朕,罪当死。”那张一向冷峻的面容上竟带了点笑意,如冰雪消融,饱含春意。
青黛看得一愣,又如坠冰窖,她这下是真的害怕了,她知道这代表什么。每一个做错事的宫女太监,最后都会得到皇上的怜悯一笑,然后他们就在皇宫里消失了。
“青黛姑娘呀,你原本罪不至此,”李德福扬扬手中的刑具,叹息一声,“跟咱家走吧。”
青黛慌乱极了,不该这样啊,她自诩美貌,照顾了皇上许久,皇上应该对她有些感情。不对不对,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想求一个解释,只是还未张口,李公公的徒弟小安子便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
挣扎着被拖出大殿时,一阵风吹来,青黛听见皇上冷漠的话:“下一个青黛找好了吗?”
“回皇上,已经在养心殿待命了。”
原来……原来穿青衣穿紫衣并不是什么优待,而是皇上的习惯,可笑的是她到临死前才知道。青黛不挣扎了,她笑了起来,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自以为是。
养心殿内殿中,裴昭颜还在龇牙咧嘴,裴学士一阵心疼,她把从画院带来的膏药拿出来,皱眉小心的戳了戳她有些青紫的腿,换来裴昭颜一阵哀嚎。
“师父你轻一点!”裴昭颜疼的厉害,现在只想躺在地上打滚。
“裴学士,裴司艺,”李德福神不知鬼不觉地捧着托盘出现在屏风处,“这是皇上命奴才送来的药膏。”
裴学士小心地遮住裴昭颜的腿,才起身去了屏风后面,可是看见那瓶子,她脸上的笑意没了。
金清玉肤膏,价值连城,功效自然是和其它药膏不一样的,制作的方法也各位复杂,是以极其罕有,如今皇上眼睛都不眨就送给了昭颜。而且李公公用的词是“送”,而不是“赐”,她闭了闭眼,还是接了过来,尽量平静道:“多谢皇上。”
裴昭颜偷听他们说话,觉得皇上还真不错,趁李公公还没出门,她连忙喊道:“李公公慢走,记得替我谢谢皇上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李德福听见裴昭颜说话,哪还有冷漠的模样,马上回头笑成了一朵花,“那奴才就先去复命了。”
裴学士沉默着从屏风后面绕回来,挽起裴昭颜的裤腿给她上药。
“有点凉呀,”裴昭颜缩了缩腿,“师父,没那么严重,不用敷那么多。”
裴学士没理会她的话,低声问道:“昭颜,你对皇上是什么心思?”
裴昭颜有点疑惑,她歪头重复了一句:“什么心思?”
裴学士正想说话,忽然听见外面李德福的声音:“皇上驾到!”
皇上来了!裴昭颜慌里慌张的看向师父。裴学士皱眉把她的裤腿放下来,遮住了一大片春光,但是这姿势……她拿起榻上的薄毯盖住,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师父,药膏蹭到衣裳了,”裴昭颜小声说道,“我不舒服。”
裴学士没理她,这个傻徒弟,现在是药膏重要还是被皇上看了身子重要?
“如何?裴司艺安好?”祁淮负手而立,隔着帘子朦朦胧胧的看见裴昭颜的身影。
“皇上进来吧。”裴学士扬声道。
祁淮顿了下,有些不自然的步入自己平常歇息时的地方,他瞧了一眼裴昭颜,止住她想要下榻行礼的动作,镇定问道:“如何?”
“托皇上的福,臣妾的腿已经不疼啦!”裴昭颜笑眯眯道,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
祁淮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刚刚在殿上,旁的女子在他眼里依然是一片模糊。唯有裴昭颜,哪怕和她的师姐们穿着一样的衣裳,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这种感觉,他第一次体会到。
勉强把异样的感觉压下去,祁淮沉声道:“嗯,那就好。”
殿中的几人一时无言,裴昭颜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问道:“师父,皇上来这里做什么呀?”
裴学士也不清楚,她正想让裴昭颜少说些话,便听见皇上扬眉说道:“你不是说要感谢朕?朕亲自过来了。”
啊?她只是说句客气话啊!裴昭颜一时语塞,她茫然抬头,便看见皇上唇边含着一丝笑意。她呆了下,右手食指开始不自觉地在榻上描绘他的容貌,一笔一划都成竹在胸。
可是皇上还等着她回话,裴昭颜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祁淮没久留,很快就去处理政务了,走时吩咐腿不疼了再回去。裴昭颜不敢留下,等皇上一走,她马上下了榻,疼的吸了口气,道:“师父,咱们快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