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瑶的小院子里,一簇簇的白花落尽了,开始在这样的天气里结果,一团团一串串挤在一起,青色的外皮裹着嫩肉,凑近闻,还是没有成熟的青涩味。
他出现在雪山之巅,兜着铺天盖地的风雪,从上往下走,行至她的院门口,脚步顿了一下。
她一身红裙,系着件软毛披风,像是寒冬里绽放的最热烈的花,时间像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并没有怎么流逝,他难得恍惚,总觉得她依旧是记忆中的模样。
她弯腰,将篱笆墙边上的粉色花瓣摘下来,然后放入碗中研磨,看上去安静了很多,身边还围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唤她姑母。
“粹粹,等天黑了就让女侍们送你回你爹娘那,功课得好好学,不然下次考校,你娘又得罚你了。”她眉目带着笑,话语虽不纵容,但语气却很温和宠溺,还伸手摸了摸小孩子扎起的小揪揪。
粹粹。
顾昀析终于从久远的记忆里,搜寻出了那一个和眼前的小女孩重合的名字。
汾坷的孩子,当年那颗还未出世被埋在土里的种子。
居然也已经这么大了。
粹粹显然不太将她娘的惩罚当一回事,她伸出小胖手,将不小心撒在余瑶肩上的花瓣捻下来,攒在肉乎乎的掌心中,奶声奶气地道:“爹爹不会让娘罚我的。”
余瑶忍俊不禁,她笑着拍了拍粹粹的脑袋,道:“你呀,你娘要真跟你发火,看看你爹会不会还由着你。”
粹粹眼尖,她拍着手,白嫩的指尖点了点外头无声无息站立的高大男子,道:“姑母快瞧,又有神仙来找你批折子了。”
余瑶脸上的笑意淡了些,她顺着粹粹的手指方向看过去,愣了一会儿,方站起身来。
她走路的时候,裙角滚动,披风上的绒毛被风吹得往一边倒,两人隔着一扇篱笆门栏对视,空气中涌动着隐晦的情愫,没过多久,她浅蹙着眉心,出了声:“道友可是有事寻我?”
雪山艰险,凡人上不来,寻常小妖惧怕神君气息,往往能躲多远就躲得有多远,六界需要批注的折子都是由神官们送上来,除此之外,便只有十三重天其他的几位偶尔会来坐坐。
可在眼前这位来客身上,她并未感应到任何的灵力波动。
男人长相十分好,清隽出尘,但又因为连日的疲累,下颚上冒出了一圈青黑的胡茬,而添了些许成熟稳重的意味,他扫了院子一眼,想开口,却又因为太久没说话,声音异常的干涩,像是在粗砺的沙子上摩擦过。
“瑶瑶。”
很简单的两个字眼,从他嘴里吐出来,却是接近上万年的时间。
余瑶再次愣了一下,而后将他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遍,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有些陌生,话语稍显迟疑。
“……顾、昀析?”她中间甚至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