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他心碎。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十一月夜晚愈发浓郁的寒意中他握住了她已经冰冷的手,问:“……我们去看医生好吗?”
“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那没有什么可怕的,那里不是精神病院,只是普通的医院……医生会帮你,不会伤害你。”
“你从来都不软弱,你只是太累了,太累的人就会生病——就像感冒发烧一样,生病了就要看医生、要吃药,然后才能慢慢好起来……”
少年的眉眼非常深邃,摇曳的白炽灯在他英俊的脸上投下阴影,而他的眼睛是明亮的,隐含着细碎的光点。
她看着他,感觉到他掌心的温热,眼中依然迷茫。
她想了很久,然后问他:“……去了就会好起来吗?”
去了就不会再软弱了吗?
去了成绩就会再变好吗?
去了就能不再哭了吗?
彼时她眼中的脆弱实在太明显了,这让他感到难以承受的心痛。他其实也没那么清楚什么是抑郁症、不知道它该如何治疗、更不知道治了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可是他知道此时他不能表现出犹疑,否则她只会更加恐惧。
“当然,”他笑着回答,看上去又漫不经心起来,“你还以为你这是多大的事儿?我都怕厉害的大夫不乐意给你看,嫌掉档次。”
他的插科打诨似乎总能恰到好处,并且总能取信于她,让她相信一切好像真的没那么严重、没那么糟糕。
她对他笑了一下,虽然有气无力,但的确是一个笑容,她又想了一阵,后来终于在他鼓励的目光中艰难地点了点头。
她说:“……好。”
当天他们从学校离开的时候都已经九点多了,保安室看门的大爷睡着了,他们也不敢把他叫醒让他给他们开门,于是只能偷偷翻墙溜出去。
周乐琪当然是没干过这种勾当的,结果一看侯梓皓翻得贼溜,不仅能自己翻,还能把她拉上去又放下来,全程熟练得飞起。
他还很骄傲,并调侃:“我就说你没有九十斤吧?一拎就拎上去了,书包都比你沉。”
周乐琪很无语,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你怎么还会翻墙?而且还……”
……这么熟练。
他酷酷地一笑,拉着她在夜晚九点的大马路上走,说:“这都是基本生存技能好吧,也就你这种特纯正的好学生不会。”
周乐琪“切”了一声,又问:“你以前经常翻墙?”
“也不算经常吧,一星期顶多一两回,”他耸了耸肩,“我小学上的寄宿制学校,不翻墙都摸不着电脑。”
周乐琪:?
一星期一两回还不算经常吗?
不过这倒是她第一次听他说起他小时候的事。
她有点感兴趣,于是又顺着话问:“寄宿制学校?”
他点了点头,说:“嗯,那时候我爸妈工作都很忙,没时间管我,只能让我寄宿。”
周乐琪是见过侯峰的,知道他是个医生,医生的确很忙;他说他妈妈也很忙,那他妈妈也是医生吗?还是做别的工作的?
她想了想、没有直接问,总觉得刨根问底有点不好,于是只“嗯”了一声就没再说别的了。
他偏头看了她一眼,笑着摇了摇头,问:“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周乐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