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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第1页）

欧阳这次是真有些奇怪了：&ldo;你一向很谨慎的，怎么这次……&rdo;

&ldo;因为……&rdo;

一位食客从旁边经过：&ldo;欧阳掌柜的，床头见完还要店里见，真是如胶似漆呀！&rdo;

思枫立刻笑得红晕满面。她的那个笑容一直持续到食客走开，她从汤罐里给欧阳盛汤：&ldo;因为老唐的指令是不惜代价保证你的安全。&rdo;

&ldo;我还是不明白。&rdo;

思枫看起来有些恼火，尽管那只是一掠而过的神情：&ldo;你用不着明白。&rdo;

&ldo;像以前一样？&rdo;

&ldo;是的。&rdo;她又像以前那样温和，将盛好的一碗汤放在欧阳面前。

欧阳想着什么喝了一口，这才觉得跟以前有些不太一样：&ldo;这是什么？&rdo;

&ldo;鲥鱼汤。&rdo;思枫有些赧然，&ldo;他们说吃鱼治头痛。&rdo;

&ldo;没用的……&rdo;欧阳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太好，&ldo;我是说现在吃什么不重要……不、不，我是说这也是老唐的指令吗？&rdo;他笑，&ldo;开个小玩笑，你觉得不好笑？&rdo;

思枫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ldo;喝完它。&rdo;她起身走开。欧阳看着那个苗条的背影，他并不像刚才表现得那样没心没肺，其实他明白很多事情。

汤很稠，即使在勺里也是挂丝的乳白色。欧阳小心地一口口喝着，他知道这东西必然费去了她很多心血。

沽宁守备司令部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混乱而紧张了。椅倒杯翻，一片忙乱。龙文章和华盛顿吴在桌上摊开一张军用地图，屋里电台和电话的联络声吵成一片。

蒋武堂雷厉风行地进来，马鞭柄子恨不得连地图带桌子捣个窟窿：&ldo;鬼子来这干吗？龙文章你倒说说鬼子想要干吗？&rdo;

龙文章抬起头：&ldo;咱是个二流部队，鬼子最爱吃软柿子，司令。&rdo;

&ldo;当年的十九路军也是二流部队！&rdo;

&ldo;那我坦白了说吧，咱是个九流部队，也就是比盐警、路警好一星星……&rdo;

&ldo;你个乌鸦嘴！&rdo;

&ldo;我本来就是个乌鸦嘴。&rdo;龙文章当仁不让。

蒋武堂咽了口气，摆摆手：&ldo;接着聒噪！&rdo;

&ldo;简单得很，&rdo;龙文章在地图上划拉着，&ldo;北面胶着状态，沽宁是港口城市，吃下这个软柿子，鬼子军队可以登陆，长驱直入穿插纵横，北面胶着之势立解。&rdo;

&ldo;跟我走，去看，去探，我不爱看这鸟地图。&rdo;蒋武堂没个好脾气。

龙文章示意华盛顿吴把地图卷了，跟在蒋武堂身后。刚要出门，一名马弁来报：&ldo;司令，有上峰来人。&rdo;

蒋武堂看向院里，那俩特务正站在门边，乙迫不及待掏出了证件。

&ldo;军装都没有我鸟他？&rdo;蒋武堂拿起马刀大踏步出门，&ldo;传令下去，枪上膛马上鞍，一队援军都没有，逼着老子做文天祥！&rdo;

特务甲快走两步跟上去：&ldo;司令，我有要事……&rdo;

蒋武堂转身：&ldo;是鬼子的事吗？&rdo;

甲愣住：&ldo;什么鬼子？&rdo;

&ldo;都从南京被轰到重庆了，你来问我什么鬼子？成了个神哩！‐‐派探子，备马！&rdo;蒋武堂没再答理那两位，吆五喝六间第一队探子兵已经发了出去。

&ldo;司令……&rdo;

特务甲还想说些什么，龙文章轻轻把他推开：&ldo;司令让你候着。&rdo;

两特务只好戳那看着蒋武堂一行人离去，毕竟这不是他们地盘。

沽宁以北七十公里是一个村落，叫窦村。有一点坡度，伴山而居。此时的窦村炊烟正冒起，暮色中有人不疾不徐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是一个与世无争的安详世界。

村外的庄稼地上，一个老头正打着草捆。他身边过顶的庄稼簌簌直响，老头放下草捆捡块石子砸了过去：&ldo;死狗子，别祸害我庄稼。&rdo;

石头砸了过去，没砸出狗子，倒砸出了柄刺刀，刺刀后边是支三八大盖，三八大盖后边是个日本兵，日本兵后边是更多的日本兵。老头惊恐万状，他看看村东，那边也是一样的日本兵，村西亦然。老头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村子让日本人给包抄了。他张嘴欲呼，那柄刺刀顶上了他的下巴颏，一股血雾喷射，老头甚至没来得及哼哼。

不一会儿，村子里开始沸腾起来。孩子哭，女人叫，夹杂着日语的吆喝声，村民们被赶上了村子的空地。

一户人家里响起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家的男人红着眼从院里冲出来，抓起靠在门边的耙子又冲了进去。他刚到门边枪就响了，男人被打得从自家门里倒栽了出来。然后屋里的枪又响了几声，一切都静寂下来。

已经被赶到街上的人们沉默着面面相觑，有一个人开始跑，这触动了人们神经上的某个开关，所有人都往村东的路上跑。路面在沉重的呼吸中晃动，直到路的另一端出现几个人影，那是机枪射手。射击准备早已经就绪，一个军曹手挥了一下，机枪开始射击，有人倒了下去。人们混乱地转向村西，村西的机枪也开始射击。已经在村里的日本兵藏在各家各户的门洞里一边躲避着子弹，一边从横向里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