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答应着,焦躁不安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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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学文回到监舍,感到六神无主,坐立不安。想到自己的犯罪给父母带来的痛苦,如今家中又出现了这样的事,自己却不能替他们排忧解难,真是作孽呀!
这时指导员走过来,询问情况。高学文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指导员说道:“这件事一定要慎重处理。你不是在监狱学过法吗?还得了奖呢!这回可有大用处了!”
“我一个囚犯,能帮上什么忙?”高学文纳闷道。
指导员肯定地说:“你不仅能帮上忙,而且一定能办得到!如果办不到,你这几年的法律不是白学了?”
高学文似有所悟,不过他还是有所顾虑:“我,能行吗?”
“一定行!”指导员鼓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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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上午,弟弟高学武带着伤前来会见。他怒睁着双眼,额角上的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鼓一胀,他越说越气:“这个黑心的老板,我非要去找他报仇不可,他要是不给我钱,我就打得他住院!”
高学文好说歹说,才使弟弟终于压住了火。他接着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并列举了同犯中的一些事例来规劝弟弟,劝弟弟通过法律手段来讨回公道。
指导员走过来劝道:“你的事情我听说了,不要冲动,要学会运用法律的武器,争取打赢这场官司,让法律还自己一个公道。”
高学武很是感动。他不禁想到,在城市里,尤其是在一些大城市,像他这样的“民工”其实就如同“贱民”一样,有多少民工辛苦了几年却拿不到工资?他们哪个不是忍气吞声?他们满怀憧憬地来到城市,现代文明之于他们似乎触手可及,其实却远在天边。他不明白,同是中国人,生活在自己祖国的土地上,为何却成了“外来人口”,他尤其讨厌“打工仔”、“外来妹”这些明显带有歧视性的词汇……然而今天,自己一肚子的委屈无处伸张,没想到却在监狱里遇到了“救星”!他怎么能不感动?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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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高学文通过在狱内所学的法律知识,查找了《刑法》、《刑事诉讼法》、《劳动法》、《民法通则》等相关条款。王警官和何警官还帮助他查找有关法律条文,最后在监区民警的辅导下,起草了一份诉状。监区民警还另外附了个函,说明了情况,并盖上了公章。
高学文郑重地将诉状递给了弟弟。
弟弟将信将疑地接过诉状,问道:“这东西能管用吗?”
高学文答道:“哥哥当初就是不懂法,以为欠债还钱,不还硬取,理所当然,并以为自己‘拳头硬’,才走上了犯罪的道路。如今你再也不能走哥哥的老路了,无论怎样你也要通过法律的渠道去试一试,要采取正当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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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
高学武拿着诉状向法院提起了民事诉讼。
出乎他的意料,很顺利地就打赢了这场官司。经法庭调解,酒店老板当庭向弟弟道歉,不但返还了拖欠工资,连误工费、营养费、医疗费都付清了……
一场即将大动干戈的纠纷,终于以高学武的胜诉而告终。
高学武高兴之余来信说道:
“哥,多亏了你的帮助和提醒,我才懂得运用法律的武器来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如果不是这样,不但化解不了纠纷,拿不回工资和医疗费不说,恐怕还会因为用了不合法的行为而导致不良后果的发生,连累家人不说,甚至自己也会犯罪入狱。现在想来,学法与不学法真是不一样啊!我以后也会补上法律这一课!请代我向监区民警问好,并向他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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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警官觉得这是一件很有新闻价值的事,于是打电话告知了《新生导刊》的吴记者。
第二天,吴记者便驱车赶到一分监区。
熟人相见,格外亲切。一阵寒暄过后,曹指导员和王警官介绍了事情的经过。随后,吴记者还参观了服刑人员劳务加工现场。
在民警值班室里,吴记者采访了高学文。
高学文感慨地说:“说来惭愧,我以前是个法盲,由于法律知识淡薄,才稀里糊涂走上犯罪的道路,自己也为此付出了沉痛的代价。通过这件事,我尝到了学法的甜头,更坚定了学法的信心。以前,我只注重学《刑法》、《监狱法》等,认为这些法与我关系密切,现在才知道与我关系密切的法律太多,还要好好学、全面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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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结束,已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在王警官的陪同下,吴记者来到第二监区的食堂。
这个食堂不大,只有两间平房,紧靠第二监区民警的临时宿舍——两排平房的一侧。食堂的工作人员是两名妇女,是清河监区的民警家属。第二监区的二十余名民警都在这里就餐。
在每人打了一份饭菜后,曹指导员略带歉意地说:“我们这里地方偏僻,条件有限,吴记者大老远赶来,一路辛苦,却让你吃这个,真不好意思啊!”
“哪里,哪里!你们不仅要搞好管教工作,还要搞好生产,如今还帮助犯人亲属打官司,要说辛苦,你们才是最辛苦哩!”吴记者笑道。
王警官插话道:“说到基层民警的辛苦,我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叫作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