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樵与花绮痴对了半晌,花绮手抖了抖,楚樵毅然决然的以手腕顶起花绮持杯的手,一仰头,就将鸩酒饮尽,而怕追不上他脚步的花绮亦急急地让鸩酒入喉。
辛辣苦涩的滋味直呛进喉底,花绮轻咳一下,与楚樵面对面伫立小片刻。
咚咚鼓声响起,摧人心肝的行刑令掷地,花绮不解为何鸩酒的毒性会发作得如此缓慢?
与楚樵又互视一眼,楚樵迅速扭开没系牢的腕素,与花绮同步拔出预藏的匕首,匕尖直指心脏--
如此突兀的举动,霎时换来群众的惊叹与尖叫。
楚樵苍凉的喃念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在刀刃刺入身躯前,他居然产生茫然与怅惘,为的倒非自己,而是有感于花绮如此的牺牲,是否值得?「三格格,妳其实不必这么做--」
「不要搧动我喔!」花绮妩媚中含带着凄楚的浅笑。「你道: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早将死生置之度外。花开花谢缘何事?尽付无私造化中。二十年后,你是铁铮铮的一条好汉,我是绮丽丽的一株花朵。」
见她心志已坚,楚樵再无疑问了。「那么,该上路了!」
「是,是该上路了。」
最后两人互望,握紧匕首,打算给自己致令的一刺---
就这剎那,两颗浑似弹丸的东西同时打中两人握着匕柄的手,匕首应声落地,同时,某个威严陌生的声音打刑台侧边响起。
「楚樵、花绮,没朕的允许,谁准你俩说死便死了?」
两人此时才留心到人群静寂,也才注意到距行刑台不远处立着一小队人马。他们全是衣帽鲜明,气势迫人的带刀护卫,其中一人,身穿明黄对花团龙补服,头系熏貂冠帽,天生仪表赳赳,双眼赫赫如炬。
任昕、尹鸿飞等人皆感惊诧,谁胆敢自称「朕」?除非是当今圣上!
定睛一看,果真是龙颜圣体,两人岂敢怠慢,急忙往下一跪,疾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听到这一呼喊,午门前,不论老的少的,全给跪了下去。
楚樵、花绮更是惊骇莫名,最震惊的莫过于楚樵,他几乎错愕得忘了下跪。
他识得眼前这个被称作「皇上」的人。苍天啊!「皇上」居然是那日他在镇江出手相救的中年汉子?!他恼恨得想一头撞死,居然救了仇人却不自知,这贼老天究竟在开他什么玩笑?
而「皇上」仍兀自倨傲的提醒他,「楚樵,见着朕为何还不下跪?」
楚樵俯视所谓的「皇上」,感觉唯有「可笑」二字可以形容。他得居高临下跪他不共戴天的仇人?这人世还有什么天理可言?
不,他绝不向他下跪!顶多就是一死罢了。
「楚樵是铁铮铮的汉子,父母可跪、尊长可跪,就是不跪灭我亲族的凶手!」楚樵神情漠然的宣告。
「对朕如此不敬,难道不怕人头落地?」皇上将手一挥,示意任昕等人起来,并授意侍卫驱离午门前围观的闲杂人等。
「不过就是这么颗人头,落地也顶多一次,有什么好怕的?」楚樵凛然道。
静立在一旁的花绮自然理解楚樵此刻的「恨」与「豁出去」的心态,可因为自小被灌输「君父是天」,花绮不敢造次,仅能心焦无助的一会儿偷瞧瞧楚樵,一会儿觑觑皇上。
「你就不怕连累靖王爷,不怕连累花绮?乃至你现居甪直镇的阿爷、阿奶?管家楚福,朕可识得喔!」
闻言,楚樵心惊,他没料到当今皇上竟认得阿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