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隐隐亮色,朝霞也叫血气冲天染透,层叠蔓延,镀上一层灿金光芒。
云琅头也不回,扬鞭策马,直入敌阵。
两军鏖战整整一夜,都已极尽疲乏。铁鹞子逼出力气,迎上主将冲锋,彻底混做一团。
右承天门上,都尉盯准时机,吩咐左右:“强弩。”
在他身后,暗兵营将士再忍不住,一头撞在地上:“将军!已到此时,何惧一战――”
“强弩!”
都尉沉声呵斥:“你等要抗旨么?”
“你要做什么!?”
常纪心底寒透:“如今禁军与西夏人搅作一团,你此时动强弩!万箭齐发,有死无伤!”
“禁军死战报国。”都尉漠然道,“宫中会有嘉奖。”
“荒唐!”常纪再压不住怒意,破口叱骂,“江山社稷,尽数毁在你们这些宵小之辈――”
都尉抽刀,抵在他颈侧。
“来!”常纪悲愤已极,反倒大笑起来,“国将不国,先杀了我殉葬!”
城上动静分明,传到城下,人人心头都蔓出寒意。
“这就是你豁出命护着的朝廷?”
拓跋昊看着云琅,目光讽刺:“强弩一落,我西夏人纵有死伤,你的人大抵要尽数折在这里了。”
云琅勒马回缰,抹去温热血色,向城头上望了一眼。
拓跋昊盯着他,慢慢道:“你的皇帝弃绝了你,你的朝堂要至你于死地,你尽力要效忠的,全是荒唐的阴谋。”
云琅眼底光华一跃,收回视线,嘴角扬起来。
拓跋昊已不上他的当,两军虽都疲惫至极,但云琅的禁军无疑战力更弱,会比铁鹞子更早不支。只要再有一波冲锋,就能尽数溃败。
城上那些废物无用的中原人还在撕扯,拓跋昊眼中聚起嗜血狠厉,举起弯刀,正要下令,视线忽然狠狠一凝。
右承天门之上,正要下令强弩营齐射的暗兵营都尉身形滞了滞,自城头跌落,栽在城下死得不能再透。
有人一刀豁开常纪身上捆缚的绳索,将明黄圣旨抛在城头。
被军令圣旨压得动弹不得的半营侍卫司暗兵与金吾卫,终于承来一封抗敌的军令,沉默着火速汇拢,跟在一队高举着禁军虎符的铁骑之后,潮水一般涌出终于开启的沉重城门。
城头之上,战鼓轰鸣擂动。
西夏铁鹞子从未打过这般煎熬的仗,疲惫已极,原本正要随国主令振作精神一举全歼敌军,此时竟都错愕怔住,茫然抬头。
近乎刺眼的白亮日光里,一面云字大旗迎风烈烈,凛然映日,卷起无数心魄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