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恪苦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闲聊罢了。”
云琅不紧不慢道:“看在我自扒伤口抛砖引玉的份上,商兄说说,给我解个闷。”
商恪摸不透云琅意图,静坐半晌,终归落下视线:“钉板,脊杖,杏花雨。”
云琅看着他:“三百钉,炭火灼、落英炽,要人命的杏花雨?”
商恪虚攥了拳,勉强笑了下,低声:“少侯爷放心,这些刑具太过非人。如今汴梁这张网由我来织,自然不会叫这些东西再现人世……”
“我要的不是这个。”
云琅打断:“我要这张网。”
商恪一顿,呼吸窒了窒,手指慢慢曲起。
“我知道你担忧。”
云琅慢慢道:“你原本只觉得今上没有明君之象,可你越行越深,亲眼看了襄王,却也并没好到哪里去。”
云琅收回视线,拿过茶盏:“你出身世家,原本满腔抱负为国为民,终归磋磨冷透……走到今日,你已不敢再信人心。”
“云大人……是来替琰王做说客。”
商恪轻声:“我知琰王有明君之象,可琰王与云大人纠葛太深。”
“并非我不信人心。”
商恪垂下视线:“如今朝局,我自然清楚,琰王是最好的。可琰王当真有此意么?云大人该比我更清楚,这张网一旦织成,网得不只是朝堂,更是君主,从此困于庙堂之高,不见归处,不见故人……”
云琅失笑:“谁说我是来替琰王做说客的?”
商恪愕然抬头,盯住云琅。
“明君。”
云琅念着这两个字,拨弄了下茶盏:“明君无非一代,再生个不肖子,一己之力,又能搅回一片乌烟瘴气。”
商恪隐约听出他话音,心神微凝,看着云琅。
不知为何,他在此时的云琅身上,竟隐隐看见了当年学宫内端王世子的影子。
“如今朝堂,一片冗兵冗政,处处掣肘,法不尽事。”
云琅慢慢道:“我只懂治军,不懂治国。若这样一支兵交到我手里,领兵的将军换得再好,也只治标不治本。”
“要整肃军纪,就要连根先变。”
云琅抬眼,黑眸朗利分明:“裁撤冗政,制衡权力,重理职分……定规变法。”
商恪叫他最后四个字重重敲在胸口,怔坐在桌前,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