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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第2页）

&ldo;孙先生怎么会到这儿来?&rdo;

&ldo;随便走走。&rdo;

&ldo;孙先生难道也动了侧隐之心了吗?&rdo;

也许随声附和一句会好些?

可是没有。

&ldo;孙武已经说过了，信马由缰而已。&rdo;

&ldo;好一个信马由缰!&rdo;

&ldo;孙武拜辞了。&rdo;

&ldo;请便。&rdo;

孙武忙牵上马躲开了。

没有寻见漪罗，反而撞见了夫差。此时此地的不期而遇，无论是孙武，还是夫差，都等于重新把心上的尚未平复的伤口揭开来看上一看，谁的心里都不舒服;孙武原本就知道夫差与眉妃有事，即便孙武不知道，夫差此刻情之所至，也顾不得回避的。孙武牵着马走出一箭之地，回头一望‐‐但见白衣王子跪倒在眉妃的坟前，大礼叩拜。寂静冷清的霜晨，依稀听见夫差声泪俱下，在同他心爱的眉妃说话，竟然称呼王妃为&ldo;姐姐!&rdo;

&ldo;姐姐……红颜如此薄命!夫差虽为王子，却不能保住你一条性命，终生愧对姐姐!来生吧，姐姐!来生……&rdo;

强悍凶顽的王子夫差，竟然这样地泪溅野坟，这样地缠绵悱恻接一声地叫&ldo;姐姐&rdo;，一声接一声地祈求&ldo;来世&rdo;。这十六岁的至尊至贵的童男子，在他平生第一次倾心的女人坟墓前面跪倒了，半晌起不来，恐怕是孤魂野鬼也要动情的吧?

孙武赶紧躲得远远的，他只能躲开。

终于，夫差拭干了泪，策马而去。

到底没有孤魂野鬼。

不!霜天晓月之下，朦朦胧胧地，孙武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全身槁素的女子，脸色苍白，裙裾不整。

孙武一惊非小，张口结舌。

皿妃!孙武脱口惊叫了一声：&ldo;王妃?!&rdo;

那女子闻声转过了脸。噢，是‐‐漪罗!

漪罗泪痕满面：&ldo;孙先生你?!&rdo;

&ldo;孙武请你随我回去。&rdo;

&ldo;回去干什么?&rdo;

&ldo;漪罗你听我说‐‐&rdo;

&ldo;孙先生刚才叫什么?不是在叫王妃吗?孙先生你害怕了?&rdo;

&ldo;孙武从不知世上何为害怕。&rdo;

&ldo;漪罗可是知道的。&rdo;

说着，漪罗不再理会孙武，兀自跪倒在姐姐坟前，摆开了随身带来的祭品。漪罗之哭祭姐姐，与夫差之哭拜&ldo;姐姐&rdo;大不同，只叫了一声：&ldo;姐姐，漪罗来看你来了，你带上可怜的妹妹一同去吧……&rdo;就晕倒在冰冷的地上。

孙武忙上前，把漪罗横着抱起来。

孙武把漪罗托上马背，自己也上了马。

他缓辔而行，小心着，怕漪罗受颠簸。

漪罗渐渐苏醒了。

漪罗挣扎着要跳下马背：&ldo;让我下来，让我下来!我不跟你走……&rdo;

孙武把漪罗紧紧地抱住。

&ldo;漪罗，孙武何曾伤害过你?&rdo;

&ldo;可是你杀死了我的姐姐!&rdo;

&ldo;漪罗，你会懂得的。&rdo;

&ldo;不。我永远也不会懂得!&rdo;

孙武见漪罗死活挣脱，便更紧地抱紧了这十六岁的女子，催马快跑。他觉得怀里是抱着一只柔弱的小生灵，或是一个孩子。他不知道如何对漪罗说，也不知道还可以说些什么。他已经意识到吴王台上一场演练，闯下了弥天大祸。大王阖闾拂袖而去，虽然尚未怪罪下来，恐也没有好结果;王子夫差愤怨难平，终究是个祸根;而漪罗，这聪慧而又烈性的女子，痛失亲姐姐，痛不欲生的同时，把他看成了杀人嗜血的魔王!他的用兵之道，治军之道，在这些情感的纠缠之中，碰的都是软钉子。他纵有滔滔宏论，那理论在这刚烈任性的女子面前，毫无用处，而且竟然显得如此地苍白无力。他同情漪罗的痛苦，可是他又不可能认输。他一时处在了两难的尴尬地步，夹在了石头缝里。他是如此地倾心又伶俐又乖巧又善解人意的漪罗。他害怕失掉她，可是，皿妃的头颅不能再生出来，这一斧钺下去，真地同时也斩断了他与漪罗的情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