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忽然间沈尹戍看到了火光冲天!
营中起火,火烧连营!沈尹戍和军卒惊慌失措地向上风逃出。
孙武率军迎头而来,将楚军往火蛇奔窜的下风口地方赶去。这正是孙武事先谋划的&ldo;发火有时,起火有日&rdo;的干燥的日子,正是孙武所策划的&ldo;火发于内,应之于外&rdo;的制胜之策。楚军逃出来的四散逃命了,逃不出来的,雍就成了他们的焚尸炉!沈尹戍再也无法阻拦和集结被大火围困的土卒逃散,他剩下了一个人,一无战车金鼓,二无马匹旌旗,他呆呆地望着四散溃逃的士卒,再也无力收拾残局了。他的右胸、额头和左腿,都是戈伤,他一瘸一拐地跑去拦阻他的甲士,嘶哑地呼喊着,哭叫着,央求着,可是没有用,他被冲撞得趔趔趄趄。
到底这一仗打完了,他自言自语。
楚国也要灭亡了,你沈尹戍也是时候了,他痉挛地笑。
这时候,他发现自己征袍的衣角上带着火,那火舌借着风势,上来舔着他的脸,他的鬓发。他听见了滋滋冒油的声音,闻到了自己散发着焦糊的味道,感到了灼痛。
不,不必将火弄灭,烧吧,烧。就这样灰飞烟灭落个干净,免得被阖闾俘虏了,受尽羞辱。
多好的火,多明亮的火苗!
可惜‐‐火苗噗噜一阵,灭了。
他赶紧又去拦阻他的甲徒,那样子像个疯子:
&ldo;请把我的头颅带走!谁能把我的头颅带走!&rdo;
没人理会。没人把他的头颅当成一回事儿。
&ldo;请把我的头颅带走啊!谁能把我的头颅带走哇……&rdo;
他终于两手抓住了一个土卒。
土卒想拼力挣脱,沈尹戍死命地捉住不放。
士卒这才认出了对面是谁:&ldo;啊!左司马!将军!&rdo;
&ldo;你是何人?&rdo;
&ldo;徒卒吴句卑。&rdo;
&ldo;请把沈尹戍的头颅带回楚国吧,随便埋葬在楚国的什么地方。&rdo;
&ldo;将军和我一起逃命吧!&rdo;
&ldo;不。&rdo;
&ldo;为什么?&rdo;
&ldo;沈尹戍宁愿一死,也不愿被俘。&rdo;
&ldo;啊……&rdo;
&ldo;吴句卑,把我的头颅带走,很方便的。&rdo;
&ldo;好吧,吴句卑在,司马的头就在。&rdo;
沈尹戍割了自己的袍子,铺在了地上:&ldo;你来干,还是我自己来干?&rdo;
&ldo;劳驾将军自己吧。&rdo;吴句卑咕嗵一声,跪倒在地。
沈尹戍颔首,嘴角是一丝苦涩的微笑:&ldo;其实很方便的。谢谢你了。很方便。你这样大忠大勇的勇士,沈尹戍怎么没发现?沈尹戍有眼无珠啊!谢谢啦。谢谢!&rdo;
沈尹戍横剑割了自己的头颅,手提着自己的头,竟然又立了片刻,才摔倒在地。
土卒吴句卑哭了,浑身打抖。
他把左司马沈尹戍的头颅用那一袭征袍裹紧了,腋在了腰带上,抬腿就逃。
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