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女人喜欢听战场。
但他一时也没能找到其他合适的话。
因为方才,他也不知为何,像是某种直觉告诉他,如果不开口说点什么,也许以后会发生一些,他不太想遇见的事。
白泽鹿抬起眼,视线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又如同往常一样,弯了弯唇,“夫君当年带兵一定很厉害。”
见她有所反应,千清心底稍松口气。
“那会儿北元内忧外患,我也还没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来。”
千清牵着她的手到御花园的亭子里,“击退南水,又一路打到回北元的王宫里,耗费了两三月的时间,那个时候一天里也不过两三个时辰能合眼,想看一眼夕阳,也成了奢侈。”
王朝更迭,从古至今,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千清寥寥几笔带过,神色平静,是真不觉得这有什么。
要到这万人之上的位置,总会付出代价。
权力不会自己送到你的手里来,你得非常、非常地努力,才能瞧见一点儿漩涡里的幻光。
“夫君打了胜仗,现在想要看夕阳,不再是奢侈了。”
白泽鹿的视线稍微放远了些。
此刻,夕阳早已没了,黑暗笼罩下来,天空上繁星闪烁,月光与星辉斑斓而纯粹。
千清捏着她的手,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泽鹿,但是人想看夕阳,并不一定是因为它有多好看。”
“夕阳的余晖,和这皎月的光辉,实际上没什么不同,对我们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真正该珍惜的,是那个同自己一起观赏的人。”
“每天每月每年,这些都能再看到,但是人却未必是那个人了。”
千清仰头看着挂在天边的月亮,“从前同我一道看这些的,是为我打江山的将士。”
只是战场无情,曾经与他站在一起的人,而后,渐渐消失在路上,最后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向前走。
手里忽然有很轻的力道,温暖的大掌感觉到了更多的凉意。
两只手从一方的牵变成了十指交握。
他听到身边的人柔声说:“往后,泽鹿会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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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元与展西联姻,于两国而言都是一件需要非常重视的事情。
大婚前,北元便已经下了令,减轻百姓税收,暂时召回了镇守边境的将军。
边境到京城的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一小支军队护送将军回京,一直到今日,才实实在在地踩在了京城内的土地上。
早先便得到小道消息的百姓们纷纷来到街上凑这个热闹,临街的酒楼都已经人满为患。
不知等了多久,视线里才渐渐出现了军队的影子。
那一行人骑着马,将军为首,身着玄底暗金纹边骑装,腰间挂着佩剑,背后勾着把轻弓。
远远看去,那一身气质便与旁人有所不同。
街边的百姓们顿时沸腾了,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
“哎,你们说,沈将军娶妻了吗?”
“肯定没有,镇守边境,哪有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