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白泽鹿叙述得很平淡,甚至堪称轻描淡写。
但千清知道,这些只言片语的背后,没有提及的危险大约比他所猜测的还要多。
“这也是我能来北元的原因,没有太后的默认,我不可能离开展西。”
几乎是一瞬间,千清听明白了她的画外音。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利用北元来为她的计划做垫脚石。
她要离开展西,就只有联姻这条路。
“托顾让的福,很多消息会送一份到我这里来,其中就有南水的形势变化,所以我一早便知道南水驻兵的事。”
“我原以为南水不会发起战争,我做好了挑动两国关系的准备,顾让也布好了局……不过,我没想到南水会出兵。”
千清说:“你是没想到南水居然真的蠢到敢发动战争吧?”
白泽鹿笑了一下,“南水行事的确有些出人预料,但也算是歪打正着,省去了我不少力气。”
“就南水现在这个趋势,十头牛都拉不住它在亡国的路上一骑绝尘。”
白泽鹿但笑不语。
“所以你原来的计划是什么?你吃这个,是早就做好了上战场的准备?”
千清忽然问:“什么时候?你来北元时就有体寒了,你很早之前就开始服用了?”
接连几个问题抛了过来,他的语气不知何时,夹带了一丝隐晦的逼人气势。
只有这个。
只有在关乎她的身体时,他似乎才会露出一点他早已丢下的强势来。
白泽鹿温声解释:“我虽是将门之后,但进宫后,我的束缚太多,能够支配的独处时间太少,只有借此方法。”
在千清开口以前,白泽鹿放软了声音,继续说:“那时我还并不认识夫君,所以不介意没有未来。”
言下之意就是,因为你,我才想要未来。
千清眸色微动,立时就飘了起来。
但飘到一半,又落了下来,他眉头拧紧,“那你为什么现在还要服用子七散?”
白泽鹿沉默了一下,忽而说:“因为你让我带连骑营,你已经做好了让我上战场的准备,对吗?”
千清看着她,眸色渐渐沉了下来,“小泽鹿,我做这个,是因为我知道你是将门之后,你在那样的环境下,在太后剥夺了你的过去的情况下,依旧想方设法地学习军事策略,你喜欢这个,你有惊人的天赋和毅力,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事,你应该是天生的将军,我相信朝家无论如何都会让你上战场,让你金戈铁马。”
“他们完成不了你的梦,但是我能,我想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我想看见你在沙场上策马奔腾,意气风发。”
“而不是看你去送死。”
两人的目光相汇,许久,都没有人再开口。
不远处,似乎飘来了山间低低的狼嚎,混杂着这个季节风起时树叶的簌簌声。
长久的沉默后,千清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他低下声音,指节穿过她的手指,扣紧,“小泽鹿,你不能要求我不抛下你,却又做好了不计生死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