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取悦道文,他要向道文证明他绝不嫌弃道文为拯救他而残毁的左脸,绝不……
“道文……道文……”西利亚温柔呢喃,他唇下的伤疤逐渐升温、充血,由新肉的淡粉转为内脏粘膜般妖异的紫红,表皮绷得铮亮,那使得它变得愈发丑恶恐怖,能将嚎啕大哭的孩童吓噎住。
而西利亚,西利亚……他眼尾嫣红,吐息高热,那些涂抹在鬓角、手腕等处的香膏因体表升温而融化、熏染开来,他连发丝都散发出了蔷薇的甜香。
亲吻伤疤已与某些感受相联结了……
西利亚凝视着那块烧伤,颤抖、融化成了一汪甜水儿。
他爱着道文,亦爱着道文的疤痕。
……
清单上的事项尽数进行了一遍。
这几个月的“适应训练”使西利亚逐渐接纳了道文,全然地、淋漓尽致地……接纳。
那支连根拔起的玫瑰被囿于靡丽肮脏的巢穴中,深陷、黏附,带刺的茎叶之上裹缠了厚厚一层毒丝,它被毒素融化成玫瑰汁液,被魔物吮吸殆尽,又在日出时恢复原状,循环往复……而那受鞭笞的幻觉已极少出现了。
他已在不知不觉中被温水炖煮得熟透了。
……
清晨淡白的光线透窗而入。
西利亚局促不安地坐在一面梳妆镜前——那是道文专门搬进卧室的。
他今天要出门。
他不大好意思打扮成女士的模样出门,可道文坚持恳求他“出去走走”,他毕竟已经足不出户四个月了,这对健康可没什么好处。
道文为他们二人规划出了一条游玩路线,他会先驾车带西利亚去布列格园林——一处游玩胜地,他们会在那儿找个无人的地方野餐。然后再去看一场马戏杂耍,随后去某家据说独得波吉亚公爵盛宠的高档餐厅进餐,最后去王国剧院欣赏这几日新排演的戏剧……西利亚很少接触这些上流社会的玩乐,哪怕是道文暴富后,他做过的最奢侈的举动只不过是去文法学校念书,于是他被说动了。
虽然他觉得道文的“路线”可能不止这么简单,但或许那只是他想多了,可能是因为道文说话时那惯常的阴郁眸光与亢奋难抑般的古怪颤音使他看起来总像是在隐瞒着什么……
“西利亚哥哥,抬一抬下巴。”道文轻轻说着,将一条缀缝着黑色蕾丝的颈带围在西利亚纤细的脖子上,以遮掩他的喉结。
四个月过去,西利亚的皮肤被滋养得愈发光润白腻,肩膀因早前做重体力活导致的磨损与轻微畸曲早已无迹可寻,手肘旧伤亦早已痊愈——那不大好治,需要按摩。道文不厌其烦地按药剂师嘱咐,用烛火熏化药膏,浸饱天鹅绒布,覆住肘部细细揉按,一天三次。
这段日子以来,道文拿出几倍于雕琢人偶时的精心与细致去照料西利亚的衣食起居,他沉湎于此,像个瘾君子,或许西利亚就是他将用余生光阴去呵护珍爱的心血……他的至高艺术。
第27章缪斯(二十六)
西利亚不愿在外出时被旁人洞穿性别颠倒的隐秘,那雌雄莫辨的美貌多少还是有些破绽的,他得装扮得更像女士才行,而道文很乐意为他化妆。
刀刃破开几颗草莓,道文捻住草莓柄,让那昂贵而鲜凉的果肉缓缓滑过西利亚骨瓷般光洁紧绷的面部皮肤,以汁水滋润它们。
用草莓擦脸,一分钟后,再以绒布蘸清水拭去——这是贵族小姐们呵护脸蛋的时兴方法,而道文学了来。
淡红果肉滑经鼻梁,弹拨唇瓣,又沿下颌线飞掠至后颈,逗弄般碾上清削得几近破肤而出的椎骨,凉丝丝的草莓汁水沿【后颈】棘突节节滑坠。
颈部那湿冷与爬虫般的蠕动感撩起一片战栗。
“……道文?你在做什么?”西利亚敏感得弓起背。
“都擦一擦。”道文从容自若,擦拭西利亚后颈。
半颗草莓被碾烂了,淡粉果汁拖出一道水痕。
“很痒……”西利亚反手欲擦。
道文轻巧地接住他手腕,不许他擦。
他凝视着那滴滑坠的果汁,指尖划过它的拖痕,恶劣地咧了咧嘴:“这是在妆前保持皮肤湿润的秘方。”
说着,他用指尖挑了挑西利亚脖子上缝缀青金猫眼石的蕾丝颈带,呢喃道:“你戴着这个就像只小猫儿,西利亚哥哥,我想在这条颈带上缝一枚铃铛,银铃铛,轻轻的,小小的……”
西利亚为难地绞紧手指,睫毛颤抖,语气勉力维持温和,像是对顽劣幼弟无底线纵容的兄长:“可是,在街上被人看见的话,他们会觉得奇怪……或许、或许以后……可以……”
道文的浅色眼珠磷火般缓缓燃亮,亢奋得表情古怪:“再安一根猫尾巴好么?”
猫尾巴,西利亚清楚,一种尾巴外观的仿真玩具,诸圣节时有的人会用它扮魅魔什么的,或许它也有别的用途……那玩意儿乍一瞧与真尾巴无异,假猫毛油光滑亮,有一些是通过细绳固定在腰间的。
“呃,唔……好。”西利亚局促地点了点头。
道文蛇般嘶地吸了口凉气,猩红舌尖舐过牙关,带着一种阴险的亲昵提醒道:“我是个脑袋不正常的疯子,你得牢记这一点,别总那么纵容我,西利亚哥哥……我会待你更‘坏’的。”
面对“别那么纵容我”的请求,西利亚反倒更为难了,他温柔得像是整个人都笼在一层薄光中,迟疑片刻,他微微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