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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第1页)

可能是慈圣太后威风犹在的缘故,也可能是万历事先没有准备而过于慌张,竟脱口说了一句关键性的错话:&ldo;彼都人子也。&rdo;

明时宫内称宫女为&ldo;都人&rdo;,万历居然忘记了母亲也是&ldo;都人&rdo;出身。当慈圣太后怒气冲冲地指着他说:&ldo;尔亦都人子&rdo;时,万历才幡然醒悟,惊恐得&ldo;伏地不敢起&rdo;了。

万历的失误,加剧了慈圣太后的决心。无奈之下,万历皇帝只得在1601年10月立常洛为&ldo;皇太子&rdo;。

郑贵妃听到万历要立常洛为太子的消息,虽然感到大势已去,但她还是要作最后一搏。早在几年前,万历皇帝为讨郑贵妃的欢心,曾许愿将来封朱常洵为太子。郑贵妃施展聪明,让皇帝写下手谕,珍重地装在锦匣里,放在自己宫中的梁上,以为日后凭据。既然现在时机已到,她就不能不出示这张王牌以制其敌了。可是,当郑贵妃满怀希望地打开锦匣时,不禁大吃一惊:一纸手谕让衣鱼(蠹虫)咬得残破不堪,&ldo;常洵&rdo;二字也进了衣鱼腹中!迷信的皇帝长叹一声:&ldo;此乃天意也。&rdo;终于不顾郑贵妃的泪眼,而把朱常洛封为&ldo;太子&rdo;,常询封为&ldo;福王&rdo;,封地洛阳。

至此,前后争吵达十五年,无数大臣被斥被贬被杖打,而且使得万历皇帝身心憔悴、郑贵妃悒郁不乐,整个帝国不得安宁的&ldo;国本之争&rdo;,才算告一段落。但事情远远未有结束。

朱常洵没有成为太子,不仅使郑贵妃大为气恼,也使万历皇帝感到内疚与不安。无奈之下,只得以倾国之富重加赏赉进行补偿。而此时的王恭妃正盼望能像慈圣太后一样,过上花团锦簇般的好日子。遗憾的是死神已向她悄悄逼近。这位可怜的女人,替朱家生了儿子,没得到恩典,反而被打入冷宫,即便是常洛被封为太子,她凄惨的处境也丝毫没有改变。她慨叹命运的不公,皇帝的薄情寡恩,又思念儿子。她在愁苦中消磨,在泪水中度日。花开花落,秋去冬来,总盼不到出头之日。正所谓:&ldo;泪湿罗中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依熏笼到天明。&rdo;

王恭妃先是双目失明,渐渐卧床不起以至无翻身之力了。等到朱常洛在万历的允许下去探望母亲时,玉恭妃所住的宫门竟深锁不开。砸开铁锁抉门而入后,常洛看到母亲惨卧榻上,面色憔悴,只剩一口气,不禁悲从中来,跪抱母亲放声大哭,随行太监宫女无不潸然泪下。尽管儿子身为太子,母亲却要在凄苦悲愤中死去。尤其令朱常洛痛心的是,母亲再也无法睁开眼睛看一下儿子了。王恭妃在昏迷中听到儿子的哭声,将枯瘦如柴的胳膊伸出,颤颤巍巍地摸着儿子的头,泣不成声地说道:&ldo;我儿长大如此,我死也无恨了。&rdo;说完气绝身亡。死时年仅四十七岁。

王恭妃在不堪虐待的凄苦生活中不幸死去,举朝为之震惊。此时沈一贯已继任首辅,他和大学士叶向高上言万历皇帝:&ldo;太子之母病逝,礼应厚葬。&rdo;万历对此十分淡然,未予答应;后来在群臣的要求下,才给王恭妃谥号为&ldo;温肃端靖纯懿皇贵妃&rdo;,并准许埋葬天寿山&ldo;东井&rdo;左侧平岗地上。直到王恭妃死后十年,即1620年10月,在万历皇帝和其子常洛都已与她相会于九泉之后,才由她的孙子、继承皇位的朱由校(天启皇帝)把她和生前的丈夫万历皇帝撮合在一起,迁葬定陵寿宫。尽管如此,王恭妃仍然不过是点缀这个凄壮祭坛的贡品而已。

不得已的诀别

万历四十二年(1614年)二月,慈圣皇太后终于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告别她为之费尽心血但仍牵肠挂肚的朱家江山和不争气的儿子,溘然长逝。就在临死之前,她又办了一件足以令群臣热血沸腾、让万历十分尴尬、而叫郑贵妃恨之入骨的大事。

按照明朝祖制,所封藩王必须住在自己的封国里,非奉旨不得入京。但郑贵妃的儿子朱常询却恃父母之宠,竟在皇宫中十多年不赴封国洛阳。大臣们为了保住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为向国家示忠,多次劝谏万历让福王常洵往赴封国。在这件事上,万历再次显示了他并不高明的狡辩才能。

他先是以福王府第尚未建成来要挟群臣,致使工部加紧给予修建;待王府建成后,万历又称寒冬腊月,行动多有不便,等来年春天再赴封国;可是到第二年春天,万历却说若要去封国,&ldo;福王非四万亩田庄而不应&rdo;。早已等得不耐烦的臣僚,见皇上如此出尔反尔,言而无信,立即群起而攻之。内阁大学士叶向高首先抗疏说,《大明会典》规定亲王禄米为一万石,不能随意增加。帝国田地之数有限,而圣子神孙不断,如此以往,不只百姓无田,连朝廷都会无田。景王、潞王要田四万顷,已被大家认为是败坏了祖制。前车之覆、后车之鉴,希望皇上不可效尤。

正当皇帝和群臣争得难解难分,行将就木的&ldo;幽灵&rdo;出现了,她先是召问郑贵妃:&ldo;福王何未赴封国?&rdo;

极端聪明伶俐的郑贵妃,不像上次万历皇帝在母亲跟前那样慌乱和愚笨,她沉着地回答:&ldo;太后明年七十寿诞,福王留下为您祝寿。&rdo;

慈圣太后毕竟深怀城府,她冷冷地反问:&ldo;我二儿子潞王就藩卫辉,试问他可以回来祝寿否?&rdo;郑贵妃无言以对,只得答应督促福王速去封国就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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