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些人向他俩投过各种各样猜测的目光。在医院那种地方,一个她那么漂亮的女人,叫住他那么一个其貌不扬而又企图摆脱什么干系似的男人,使那些看他俩的人联想多多。
她小声说:&ldo;可我,以后到哪儿去谢你啊?……&rdo;
&ldo;这个……这个嘛……用不着谢。我高兴,我是在做我高兴做的事……&rdo;
&ldo;那可不行!还有钱,总共是多少钱呀?我带了,我现在就给你……&rdo;
&ldo;别别……别往外拿钱了!包儿里有钱你可注意点儿啊!……这是我的名片,还有什么难事需要我帮助的话,你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随时……&rdo;
她接过名片低头看时,他匆匆走掉了。显然,他真有急事要办……
三天后母亲撒手人寰……
过了几天,她臂上戴着黑纱,按照名片上的地址去找他,去还钱。
从那一天起,叫郑岚的这一个小女子,便成了叫王启兆的男人的秘书。
后来,也就是她做了他的秘书一个多月后,他又单独请她吃了一次饭。一个多月里他们的关系很正常,也可以说相安无事。他在她面前极为绅士,彬彬有礼,一句轻浮的话也没说过,一次令她反感的举动也没表现过。尤其是,在形形色色的客人们面前,他更是将她视为可敬的女性来尊敬着,而这使她倍觉自己是幸运的。
&ldo;你和我不认不识的,当初为什么那样热心地帮助我呢?&rdo;
二人又箸偶碰之间,她向他发问。
&ldo;你着急护送病人去医院,我着急回省城。我车里再没别人,又是顺路的事,这份热心,人人都该有的啊!&rdo;
他回答得很自然。仿佛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她自言自语:&ldo;在中国,人人都该有的热心,并不是人人都会有的热心。&rdo;
他同意地点头,说是啊是啊。
&ldo;所以你的回答不全面。&rdo;
他说是啊是啊,当然不全面,也不太诚实。
&ldo;想听诚实的回答吗?&rdo;
他放下筷子,饮了一口茶后,居然反问起她来。二人都不喜欢饮酒,那次也没要。
她默默注视着他,表示愿听其详。
&ldo;因为你漂亮。应该说,还因为你漂亮。两个原因加起来,使我那天一定要热心地帮助你。我这么回答,你觉得全面了么?&rdo;
他说时,摆弄筷子。眼晴并不盯着她的脸看她,而是瞧着筷子。分明的,他瞧着筷子,才不是由于自己当着她的面说那样一番话时,会不好意思起来。不,不是的。她觉得,他说那番话时心里很坦荡,一点儿羞耻感都没有。
倒是她自己的脸一下子红了,而且有些发热。夸她漂亮的话,从形形色色的男人们嘴里说出来,她早已听得惯惯的了。但从这一个刚是自己老板不久的男人嘴里说出来,她听了还是多少有点儿害羞。和意外不意外没关系。她根本不感到意外。而是因为他那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她之所以一问再问,也不是出于什么别的动机,只不过是想进一步由自己来证实一下‐‐对于她这样一个女人,他内心里究竟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他对她那一种彬彬有礼,他对她那一种格外尊敬,又究竟有几分是虚伪的,有几分是发自内心的?亦或全部是虚伪。如果全部是虚伪,那么以她从小长到大渐渐培养起来的那一种对人的洞察力,是会得出八九不离十的结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