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往后,那就再说吧。
安良下床后先冲了个澡,然后从柜子里选了一包慧兰水洗咖啡豆,慢悠悠地给自己冲了一杯咖啡。等到他咖啡喝完,鸭血粉丝汤也到了。
这家鸭血粉丝汤号称是正宗南京鸭血粉丝汤,说是保证从老板到鸭子全是南京来的。结果安良尝了一口,觉得这鸭子得是从鸭绿江来的。他在秦淮夫子庙吃过一碗鸭血粉丝汤后从此念念不忘,在重庆尝试了许多家都再没有吃到那个味道。
“改天还得再去一趟南京秦淮河边上吃鸭血粉丝汤。”安良将这碗鸭绿江粉丝汤扔进垃圾桶里,面无表情地想。
秦淮,这个名字又在他心头上猛烈地一跳。
“去他妈的吧,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的人,这辈子估计也见不到了,我在这里想什么呢?”安良赌气似的用力合上垃圾桶的盖子,结果差点把自己手夹了。
盒马鲜生送来的很快,安良看着一桌子圆滚滚的小番茄,肥嘟嘟的洋葱头和黄澄澄的柠檬,终于觉得心情好了点。
他给自己做了一个柠檬酸辣无骨鸡,一个糖醋鱼,一个番茄牛腩,最后剩下点芋头被他拿来炖了个汤。三菜一汤摆上桌子,整间屋子里都是热气腾腾的饭菜香。
安良盛了一碗米饭,摆上了一双筷子,高高兴兴翻了新一季的《奇葩说》来看。越吃越觉得自己真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简直宜室宜家兰心蕙质,若是个女的,真不知道谁才能配上自己。
跟狐朋狗友约好的时间在十点半,从他家步行到燃烧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这是当初安良买这座公寓时存的一点小小的私心。他想要活在阳光下,既然不能,那就活在同类中。
他盘算着自己十点多出门就来得及,出门前还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抓了个发型。结果路上算错了时间,等他慢悠悠地走到燃烧门口的时候,四个朋友正伸长了脖子在等他,包括那个义正严辞说自己要加班晚点来的陈奇。
大家看见他来了,都发出了异口同声的一声嘘:“约好了十点半,安总又迟到!”
“不迟到还叫安总吗?不迟到那得叫小安。”安良脸不红心不跳,发了条微信让订卡的人下来接他们,自己把腰包打开了让保安查看。
保安拿着个手电筒在里面扫来扫去的时候,陈奇也凑上来看了半天,失望地说:“嚯,安总今天没带一包套出门啊?我还以为安总是因为寂寞才约我们的呢!”
“别骚。”安良把自己的包合上,转向陈奇:“上次我们医院去你们单位做的防艾宣传,全给忘了?你要改改,别什么杂七杂八的人都往家里带。咱们这趟主要的目的是什么?是喝酒,是蹦迪,是当代青年健康的文娱!不要整的那么低俗。”
安良不仅是这么说的,他也是这么做的。在卡座上喝了几杯酒后他去舞池里蹦了一圈,回来之后发现卡座上的人比刚开始多了四个,他的几个朋友全抱着刚认识的人在卡座上啃。
“我他妈…你们是人吗?”安良的一句骂还没出口,就被dj一段又快又吵的鼓点给淹没了。
行吧,安良默念了几句医院里发的防艾宣传材料,自己端了一杯酒在卡座的边缘上坐了,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夜店里的人头攒动,光怪陆离,没人注意他,这给了他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陈奇百忙之中抽出身,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从伴儿怀里抽出身,趴在他耳边嚎叫:“安总,有没有看上的人啊?”
“有个屁,你在我身边我看的上别人?”安良冷冷一笑,四两拨千斤地把这句话推了回去。
“年轻人,不讲武德!欺骗我这样的老同志!”陈奇这几天不知道在微博上看了什么玩意儿,一张嘴笑得安良连嘴里的酒都含不住。
结果等他再倒了一杯酒继续用一种“神爱世人”般无情无欲的超脱目光打量着来往的人群时,一贯信奉唯物主义的安良以为自己撞见鬼了。
他看见了秦淮,就站在他不远的地方。
夜店里蓝色的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而他只是沉默地站着,像是一尊俊秀的雕塑,动也不动地看着安良。
安良被酒精浸泡着的大脑突然急速运转起来: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认出来我没有?秦淮知道燃烧不是普通的酒吧吗?他在这里,是不是说明…他也是同类?
两人就这么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对视着,谁也没有动。
对视的时间太久了,久到安良身边的朋友们都察觉出了不对劲。陈奇和周文也顺着安良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见站在那里的秦淮。
这两个缺德玩意儿顿时兴奋了起来,周文也把剩下的两个朋友都推了起来:“快快,别他妈亲了!咱们安总看上人了!是朋友的话就起来助攻!”
陈奇更直接,安良迅速伸手都没能抓住花蝴蝶似的他。这个能人站起身来冲着秦淮一挥手:“小帅哥!有伴吗!没有的话过来坐啊!”
安良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这就是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这就是人走霉运后的因果报应,这就是交友不慎后的累累恶果。
秦淮看了安良一眼,真的走了过来。
陈奇根本不知道他招来的是什么人,他兴奋地把秦淮按在安良身边坐下,拱火似的说:“来来来,别害羞,你们互相介绍一下,我看你俩瞅对方瞅半天了!这位是安良,我朋友。这位小帅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