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安良说完,秦淮才轻声道:“你刚才说,这个病人之前是重庆大学的物理教授,叫兰明娟,对吗?”
安良点了点头,又想起来隔着电话秦淮看不见他的点头,迅速回答道:“嗯,怎么了?”
“没事儿。”秦淮的声音还是温柔而又平静的,隔着电流像是在哄着安良一般:“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来替你想办法解决。你好好想想晚上想吃什么就行了。”
安良没料到秦淮会这么说,有些不知所措:“不是…我跟你说的意思不是说要你去帮我解决…没事儿的其实…我能解决…”
秦淮温声打断了安良语无伦次的话:“我知道你能自己解决,但我不想让你受这个委屈。你放心吧,先回办公室里休息一会,我这边完事了就过来接你去吃晚饭。别不高兴。”
最后四个字说出口的时候,秦淮的声音略微放低了一些,听上去格外的温柔耐心。安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他就觉得自己迫不及待地想见到秦淮:“没事,我还有四个小时下班。等会下班了直接来纹身店里找你,你不用过来接我了。”
秦淮在那边停顿了片刻,温和道:“好。”
他们两人又扯了一会儿闲篇后才把电话挂了。安良从花坛的沿子边站了起来,只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也不委屈了,也不愤怒了,也不想揍人了,整个人陷入了一种平静的风雷未起前的淡然。
回去的路上,路过住院楼小卖部的时候,他甚至还给自己和黄伟因都买了一瓶芝士波波球的酸奶。
秦淮挂了电话,坐在店里的沙发上低着头想了一会儿,然后直接起身上了二楼。
周之俊刚做完一个半胛的活儿,正靠在椅背上休息。听见秦淮上楼的脚步声,他睁开眼睛笑了笑:“累死我了,小淮,去给我拿杯水。”
秦淮倒了杯水给他,在周之俊面前坐了下来:“师父,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
周之俊将手里的水杯放了下来,往前倾了倾身子:“怎么了?你遇上什么事了?”
秦淮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安良。”
周之俊的动作停顿了一瞬间,他抬起眼睛,目光沉沉地落到了秦淮的眼睛里去:“是安医生让你来找我的吗?”
秦淮笑了笑,接过周之俊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不是,这件事你也别告诉他。是我自己想要请你帮忙的。”
周之俊的眼神中情绪很复杂,过了一会,他伸手在秦淮头上摸了一把:“说吧,什么事?”
秦淮快速地把安良刚才和他的通话内容说了一遍,最后皱了皱眉头:“这家人我觉得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门路的那种,应该就是想趁机从医院里捞一点,这种人处理起来应该不会特别麻烦。”
周之俊点了点头:“你把名字和单位之类的都发到我微信上,我找人去查查。”
秦淮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才轻声道:“就让他们别再去医院闹事儿就行了,也不算什么大事,不一定非要弄得特别严重。”
周之俊低头发了几条消息后抬起眼看着秦淮,有些失笑:“你把你师父当什么人了?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秦淮应了一声:“那我先去改图了,客人一会儿就要来了。”
“你别急,先坐下。”周之俊把他按回了椅子上坐好:“你给我说说,你和这个安医生,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他看着秦淮的眼睛:“我之前觉得,你就算嘴上说喜欢他,心里也未必真的喜欢,毕竟…但是我现在倒是真的弄不清楚了,你要不是真心喜欢他,应该不会替他来找我开口。小淮,你给我透个底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秦淮避开了周之俊的目光,他的声音很轻,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话里的内容:“师父,我说我喜欢安医生的时候,没有想过骗你。但是我也确实不知道,这点喜欢能走多远。”
“那你还是不打算放过他吗?”
“不打算。”秦淮抬眼冲着周之俊笑了笑:“当年也没人放过我啊。”
周之俊的神色一瞬间就黯淡了下去,他伸手拍了拍秦淮的后背:“当年的事情,也怪我…我不该那个时候去…”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淮温和地打断了,他站起身来:“这个世界上,你一直都是对我最好的那个人,我心里明白的。”
周之俊看着秦淮下楼的背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到了嘴边的话也被他咽了回去。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周之俊接通了电话:“嗯,是我。查到了吗?对,就是那三个人…行,你带几个人去办吧,但是注意点分寸,别留下什么后患…好,办完了告诉我一声就行。”
安良在办公室里坐到了下班的时候,将那瓶芝士波波球酸奶的吸管咬得乱七八糟的。小黄坐在他对面怒气冲天,手上摔摔打打的:“他妈的,这都叫什么事儿…我看我们也别当医生护士了,我们就改行去当医闹,随便闹一闹,十万八万的都抵得上我一年的工资了…”
安良知道他在说气话,将手里喝空了的酸奶瓶对准墙角的垃圾桶,扔出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空瓶稳稳地掉进了垃圾桶里:“没事,还没到那一步呢,你别把自己气坏了,他们不值得。”
“何止是他们不值得,我看人间都不值得。”小黄骂骂咧咧地敲键盘:“这日子过的,没一天踏实的。我看我不如辞职回家卖串串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