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通过淡忘和麻木来让人们治愈一切。更何况他心中还有不能自控的爱意与温情。
秦淮声音里带了一点哽咽,将几个月前安良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你今天真的吓死我了。”
太后怕了,秦淮此刻回想起来还是觉得如此。他带着十二万分的警惕和慎微,想要保护安良的安全,为此夜夜寸步不离他家的楼下。
结果只是一错眼的工夫,只是阴差阳错的一句话,他就差一点失去了面前的这个人。
秦淮那如影随形的自弃与自厌以另一种方式在他的心中蜿蜒而上了:你做什么都做不好,连自己的爱人也保护不好…
在这种自厌下,还有隐隐约约的不可告人的另一层心念:艾萍当年带着他去算的那个命,也许占师说的是对的,他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要因为他的缘故而受尽这么多的人间苦楚。
天生的命硬,克不到自己,却克化着身边的亲近之人。这样的诅咒,其实比不得善终或是不得好死这样只针对秦淮一个人的诅咒,要难以接受得多了。
安良和他相处的时间久了,看着秦淮动一动眉眼就知道这人心里又在转什么念头。一种说不上是厌倦的疲惫又涌上了他的心头,他这辈子就没见过像秦淮这样这么爱和自己过不去的人。就好像所有的不幸都和他有关,这人都能从中抽丝剥茧地找到理由来责怪他自己。
“真是个祖宗,得片刻不停地哄着。”安良面无表情地想:“早知道这人性格这么别扭,当初还不如不爱他了。”
只是为时已晚了,到了这个时候还怎么不爱呢?好的坏的都是面前的这个活生生的人,他都得接着。
安良疼得没力气长篇大论地给秦淮做心理辅导了,他采取了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冲着秦淮张开了双臂:“怎么看着你跟看着小孩儿似的…这么难哄,几分钟不哄又开始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是不是?过来,安医生抱抱你。”
安医生自己还是个伤员,只能用拥抱这样最寻常的,最妥帖的肢体接触的方式去驱逐秦淮心中那头识途的困兽。
也许终有一日这头困兽能够被从秦淮的心里彻底放逐,只是今日还没到那一日。
所谓的伤筋动骨一百天,治愈肉体上的伤痛尚且需要那么久,更何况治愈一个人的心呢?
秦淮眼眶通红,俯下身来抱着安良。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气,面前的人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依然愿意分心分神地安慰他,哄着他,照顾着他。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让人喜欢得心口发颤的一个人啊?
秦淮潮湿的呼吸声就在他耳边,让安良不那么自在地动了动。他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怀里的身体也是他心心念念的无比契合的那一具。抱得久了,安良居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了起来。
他眨了眨眼睛,漆黑的瞳仁转瞬不动地看着秦淮的脸。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那么久,久到最亲密的事情都不知道做了多少次,秦淮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个眼神的意思。
他低下头,和安良的额头相抵,声音里是带着颤的,是小心翼翼的一句试探:“我能亲一下你吗?”
安良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回答,就听见周之俊站在门口带着笑的声音:“你们俩能先等会儿吗?我们有事要和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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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烟花
什么如兄如父,什么恩重如山,此刻全不算作数了,秦淮只想把周之俊从门里给推出去。
他不情不愿地支起身子,看着走进来的周之俊和宋平:“师父,宋哥。”
安良抿了抿嘴,将脑子里一些不那么体面的旖旎念头全压了下去,做出一个正人君子应有的表情来:“你们来了?”
周之俊甩着手毫无负担地走了进来,宋平跟在他身后两只手上倒都提了一罐沉甸甸的东西:“小淮,过来接一下,我给安医生带了点能吃的东西。”
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打送礼人,秦淮磨磨蹭蹭走过去,手上接东西的速度倒是快。他打开两个罐子,看见里面是宋平给安良煲的一罐汤和一罐小米粥。
“想着安医生也不能吃什么不好消化的,所以拿着你周哥老家送过来的菌子做了个汤。”宋平笑了笑:“我可就做这一次,下次小淮你自己来。”
秦淮倒了一碗汤,自己先尝了尝味道才端给安良,闻言露出一点甚至说得上是高兴的神情:“知道了。”
下一次宋平想要自己做秦淮也不会让他做了,这做的什么东西,没滋没味的!
他把碗往安良面前凑了一点:“今天先将就吃,明天我给你做。”
“要饭不嫌饭馊。”安良支起身子靠在床上,险些被伤口的隐痛牵出一声长长的呻吟:“谢谢宋哥。”
秦淮眼疾手快地扶住了面前这人的后背:“你靠在床上,动作小心一点。”
安良觉得自己有理由怀疑秦淮是在报复,报复他自己住院的时候安良对他从头到脚密不透风的管束。
宋平站在一旁笑了笑,大约是想摸出一包烟来却又惦记着是在病房里。于是手指动了动后还是忍住了,对秦淮道:“一会儿陪我下楼抽根烟吧,让你师父替你陪一会儿安医生。”
秦淮正在给安良喂汤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浓密的眼睫刚好能够掩藏一闪而过的情绪,像是密不透风的一扇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