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僵硬间,门外有军士来报,道辽营有箭书射回。端王取过看了,展眉一笑,顺手扔给唐悦:&ldo;他们答应了。明日上午,军前交接。&rdo;
一日里两方各自调动人马忙忙碌碌不提。是夜,银弯云汉,清练如洗,萧达凛备下酒水,独请叶长风畅饮。二人同处一室,时人不知何事。
后辽野史有言,萧,明天文,识地理,胸怀家国,不近女色之磊落男子也。尝钟爱一人,密室对饮,萧以鱼水之欢求之,遭拒,遂罢,并不以力相强。天明时分二人醉意各呈,肌肤相接,然终昵而不狎,未及于乱。此萧暗室不欺,豁达过人处也。
此中因为尊者讳,出语模糊,并不道明萧达凛钟情之人乃是男子,以致后世之人读至此小有非议,男女一夜同饮,难逃瓜田李下之葛,那女子清名付之流水,不可谓萧达凛不欠虑。
全然不知当日与萧对饮者,同世一奇男子也。
第二日,金乌高升,端王却迟迟等不到辽军出现。
第73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见狂风沙里,一骑快马由远及近绝尘而来,直到宋军前数丈才蓦地收缰,长嘶声中人立而起。
马上骑士却似全不在意,稳稳坐着,语声清楚响亮:&ldo;我是辽国使者,奉我家萧将军之命前来传话的,你家王爷何在?&rdo;
看来者身手敏捷言辞便给,不象是寻常使节,端王微微皱眉,淡然道:&ldo;本王在此,你有何事?&rdo;
使者上下打量了端王几眼,确认无误,才肃声道:&ldo;我家将军令我向王爷致歉,并道非他言而无信,而是事有突然,换俘一议只得改期了。&rdo;
端王象是早有预料,面色不变,连眉毛也不曾稍挑,冷冷道:&ldo;他来与不来,都是一样‐‐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退后罢,我大军却要进发了。&rdo;从容举起右手,身后齐刷刷一片刀剑竖立,日光下点点炫亮,寒气逼人。
&ldo;慢着。&rdo;使者急道了一句,随即笑了起来,&ldo;果然跟我家将军所料一样。王爷息怒,我家将军还有一言。&rdo;略停了停,缓缓道,&ldo;他要我问,若叶长风性命危急,生死倾刻,你可愿单骑赴营,见他最后一面?&rdo;
如同阴云密布后雨点终于敲落下来,端王身子微微地摇了一摇,这消息放在平日或还要怀疑度量上几分,然而此刻……他心中竟出奇地清晰,叶长风确是出事了。
不知不觉间马后已跪倒一大片人,端王回过神,才听到此起彼伏诸将焦急的声音。
&ldo;……王爷,辽人多诈,此言未必是真,千万不可轻信。&rdo;
&ldo;王爷一军之首,决不能轻蹈险地,属下等愿奋勇杀敌,将叶大人救回。&rdo;
&ldo;……&rdo;
唐悦在一旁冷眼相观,见端王木然不动,知他定在心中激烈交战。一边是数万大军国之壁垒,是生命中重责,一边是心上之人相思刻骨,是情义之深系,哪边能轻弃?唐悦不由暗暗叹息,他也是此道中人,当日这种痛苦煎熬滋味,如何没有尝过?
淡淡道:&ldo;我去罢。我的身手,你见过。&rdo;
此言一出,连端帐下原先极厌唐悦的人都不禁连连点头。这确是此际的最好办法,唐悦当代高手,思谋又深,爱叶长风人所众知,他去可不正是合适。
端王抬起眼来,望向唐悦,两人目光交会,彼此都已知对方所思。端王眼神蓦地清明,微微一笑,话却是向别人说的。
&ldo;折遇青将军何在?&rdo;
&ldo;末将在此。&rdo;一道恭谨的话语应声响起。
&ldo;很好。&rdo;端王衣袍一拂,跳下马来,对着折遇青深深一揖,&ldo;三军之事,此时起全交付老将军了。本王若是身死,老将军或战或退,可自处宜。一切有托了!&rdo;
折遇青吃了一惊,忙跪了下来,他也是知其中因由的,心中却大不以为然,正要推辞劝说,一眼触及端王的双眸,素向的深沉中透出无限坚定决然,不觉呆住,已知无法劝回,喃喃道:&ldo;王爷,你是千金之子……&rdo;
千金之子又如何。比不得他为了我,为了宋军,为了天下,一次一次地以身履险,从不吐露。端王决定既下,心中一片豁然开朗,拼将一死酬知己,最多如此而已,何况未必。
扶起折遇青,柔声道:&ldo;我欠他太多。这件事,我一定要自己去做。宋营没了我,有你在,也一样可以掌控大局,这主帅,不必定是我的。&rdo;见折遇青惶然欲辞,又笑道,&ldo;何况势还不至恶化如此。有你作我后盾,我们大军压进,萧达凛除非想同归于尽,否则定不会加害于我。你带着他们,谁都不许跟着,等我回来吧。&rdo;
返身跃上马,风里衣袂翻飞,端王扬眉开声,说不出的英气勃勃:&ldo;那使者,前面带路,我同你去见萧达凛!&rdo;
辽军使者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钦佩,再不多言,拔转马头,便向来处驰去。端王自是紧随了上去。唐悦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轻轻一撇唇:&ldo;他可管不着我。你们便在这里守着吧,我也去瞧瞧。&rdo;唐悦手下诸骑一齐愕然,他们早料首领会去,却料不到他也要独自去,还没来得及多说,唐悦一纵马,已是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