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后来的种种却让我越来越痛苦,因为她喜怒无常,她的面色总是冷冷的,无论我做出多大的努力,她除了偶尔的赞美之外,根本不会有丝毫喜悦之色,至于她之后对我的严厉,对我的无情,甚至为了让我登上大位而做出的种种……
吃完饭,我吩咐满脸欢喜的林安收拾碗筷下去,林安笑着领命,并将慕容娇娇拉到一旁嘱咐我每日批阅奏章都会到很晚等等之类的琐碎。慕容娇娇的神色我看不见,但是她听完嘱咐之后,便转身回到的身侧,撩起长袖准备研磨。
我原本想熬夜将所有的奏章都批阅完,可是看到她那漠然的神色,心头又升起了怒气。我记得,记得自己在清晨时才下狠心决定要将她撇除在自己的心门之外,再不管她,可是这一刻我去又满心的只想报复。
爱一个人能有多疼,有多反复,多无常,多让自己痛苦。
我抬眼望着她,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研磨的动作很拙劣,似乎从未做过这些事情,而且有些走神,因为衣袖沾染了墨汁却没有发觉。而在她发觉时,先是一愣,也没有太多的情绪,可却偷偷的瞥了他一眼,而在看到我凝视她时,她立刻将袖子拽着藏起来,似乎生怕我看见生气。
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她那孩子气的动作,很自然的起身走到她面前,拽住她的手腕,她似乎瘦了一些,手腕握在掌心里几乎都空无一物。她愣愣的看着我,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而我则是收整思绪,又握住她的另外一只手捋住她的衣袖,告诉她应该如何研磨。
红袖添香,便是自古女子为夫君研磨的典故,她聪慧灵敏,不会不知道。
我坐回位置上继续批阅奏折,而她也在回神时,露出了若有所悟的表情,可是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却让我明白,我们之间已经隔绝了几重山。
我批阅奏章一直到二更天,政务太多,朝政的稳定就代表着国家的兴亡,所以对于我一手创立的太平盛世,我还是有极大的热情,可是我却在每次抬头时,发现她无意中显露出来的痛苦模样。她很累,其实研磨原本就是一件极为卷累的事情,林安在我身边多年,已经伺候习惯了,可是她却不能承受这漫长的时辰。
她从来都不会露出淡漠之外的神色,可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类似于厌烦和痛苦的表情,所以,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很痴迷的看着,因为只有现在这一刻,她看起来才稍微不那么的芳尘孤绝,有种活色生香的美艳。
三更天,夜已经深了,行宫在终南山的最高处,万籁俱寂,偶尔能够听到山野中的狼嚎虎啸。深秋的夜,格外的寒凉,我知道她的心思已经不放在研磨上了,因为她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表情,又变成了之前那个无没有血肉,只有美艳外表的木偶,她一边机械性的磨着,一边眺望向窗外,灵动的眸子映染着夜色的浓郁,眼底的深邃让我看不到任何的波动。
我丢下笔,没有兴致在继续批阅下去,而她惊得回头,愣这看我片刻,然后就吩咐宫人准备梳洗。
一名小太监快速的捧着金盆过来,慕容娇娇按照林安的嘱咐上前为我卷起衣袖,净手后又为我擦拭水泽,最后便是宽衣就寝。
她从未伺候过人,所以在面对我时显得手忙脚乱,甚至连一根腰带都揭下不下来。我承认看到她这副速手无策却又愁眉苦脸的样子,我心里很有滋味,甚至想享受这片刻的时光才消除自己的疲倦。
可是她在半天也摸不着头绪后,竟然想去找太监来帮忙,这可不行,于是我主动撤下了腰带扔给她。
慕容娇娇呆住了,有些木愣的看着手中的腰带,上面的两枚垂着腾龙玉佩来回摇摆,她的表情似乎还在纠结于我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将腰带扯下来的,那模样有说不出的可人。
我坐在床榻上,她上前来为我脱下靴子,可我不知为什么竟然缩了一下,她是当朝皇太后,也曾经是皇后,所以她定然没有做过这些粗活,可是现在她却跪在我的脚下伺候我,还表现得那样臣服,这代表什么?她的平静总会让我觉得不安。
“朕也疲倦,想泡热水。”我闭眸说道。
她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外面的两个太监已听到我的话,立刻下去办了。
温暖的热水的确舒缓了我的疲倦,但是我却还是半点睡意也无,我刻意刁难的吩咐她进来伺候我沐浴,她进来时低垂这脑袋,像个做错事,也害怕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的孩子,氤氲的热气让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心里却已经心猿意马的想象她或许是娇羞的红了脸,娇艳欲滴的模样,一定很美。
她走进来,看也不敢看我一眼,拿起玉勺就舀水浇在我的后背上,我们分开了三个多月,如果我曾经在梦境中看到缱倦缠绵的画面是真的,那么她曾经应该是我怀中的女人,所以她不该对我这么的陌生。过了许久,她的动作仍旧是机械性的,我心头窒闷,口吻不满的道:“你觉得朕的背还需要洗多久?”
她的动作僵了一下,我不想去猜测她此刻的心思,因为从再次相遇到现在,一直被动的好像都是我,所以我索性闭上双眼,不再看她的任何情绪,而她,则是有些扭捏的挪动脚步走到我的面前,慢慢的为我清洗。
我这么做究竟是为了重新得到她还是只想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在感受到她留在我身上的目光时,哦的心头突然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放开她,再不要她。剧痛,霎时袭入我的心头,仿佛在嘲笑我的异想天开。
抱她,爱她,即便她不爱我,也要一辈子待在我的身边,可是悲凉却又似乎冷水一般漫过我的心口,冻住了我所有的炙热。
愤怒,迷惑,痛苦……一股脑的钻进了我的身体,从我爱上她的那一天开始,从我失去她,从我忘却了之前的所有记忆,从她再次进入我的视线之后,我的痛苦就一直如影随形。
“皇上,水凉了,该起身了。”轻柔的话语如同柳絮一般传入我的耳朵,让我心口似被巨石撞击。
我哗啦一下从水中站起来,但却吓了她一跳,她呆住了,似乎没有想过我会如此不遮掩。我应该遮掩吗?我曾经是她的男人,而她却表现得像从来都不认识我……
“你想冻死朕吗?”我恼怒的说道。
她呆了一下,随后撤下宽大的寝袍包裹住了我的身体,她伺候人的手法还真是……我无语,僵着身体从屏风中走出来。
紧接着,她手忙脚乱的为我更衣,漆黑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细长睫毛如同蝶翼,在折腾了半个时辰后,也算的上给我胡乱的穿了一通衣裳,就侍候我上龙塌,打算就这么打发我入睡。
我原本不想再刁难她,可是却在躺下时听到她松了一口气。
撑起脑袋,我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开口就道:“朕有些饿了。”
她瞪大一双眼睛,样子很吃惊,但还是恭敬的问道:“皇上想吃些什么?”
我根本不饿,所以一时也说不出所以然,就道:“随意。”
“奴婢这就去准备。”她却当真了。
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我心头就像是被抽走了某种东西一般,空荡荡的。为什么?为什么当我爱她,她也属于我的时候,心惊胆战的害怕失去的是我,当我失去她,她背叛我,甚至用药让我忘记所有的时候,我就连愤怒,憎恨的时候,害怕失去的还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