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潜不大擅长跟女人聊,但虎子不怕啊,他就蹲院子里帮嫂子杀鱼刮鳞,没一会儿便有说有笑起来,明明他们来之前,大哥大嫂还因为抽烟在冷战。
比不起比不起,虎子这妇女之友的称号绝对没人能撼动。
殷豪来得低调,为了不引人注目,甚至换了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
瞎眼老头名号响亮,来求他办事的人不少,但他天生命不行,村子里人人都盖楼房了,按理说他这些年也赚了不少,却还是住在破瓦房里,阴天下雨还会漏,孑然一身,身边连个猫猫狗狗都养不活。
殷豪一进门就闻到那股异样的气味,他掏出白色手帕捂住口鼻,眉头微微拧起,显然十分不适应这样脏破旧的环境,环顾四周,竟是连个干净的落脚地都没有,院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垃圾,瞎眼老头除了给人算命看风水之外,还喜欢拾荒。
这么有本事的人偏偏要过这样的生活,真是贱命。
殷豪想着,看着那破了一块玻璃的门,还有耷拉着蜘蛛网的屋檐,这股异味正是从屋子里散发出来的,再加上院子里垃圾堆的味道,在这种天气简直就是噩梦。
他来得谨慎,身边除了司机跟一个保镖之外谁都没带,司机保镖都是跟了他很多年的心腹,哪怕这样,殷豪仍旧无比谨慎,没让他们进来,让人在车子里等,他自己来找瞎眼老头。
&ldo;……毛叔爷?毛叔爷?&rdo;
好一会儿才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苍老的声音应着:&ldo;谁啊。&rdo;
&ldo;是我啊,小峰村的殷豪。&rdo;
&ldo;我现在不给人算命了,你来错了。&rdo;
&ldo;我不是找您算命的,是想找您问件事。&rdo;
里头沉默了会儿,&ldo;进来吧。&rdo;
殷豪一点都不想进去,这十五年他都是成功人士,还是高山市十大杰出人物,这种脏乱差的地方他都多少年没来过了,记忆中毛老头家里不像现在这样乱啊。
但有求于人,殷豪忍住了这股逼人的气味,还是走了进去。
大白天的,屋子里却显得格外阴暗潮湿,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明明是砖地,但踩在上面,总觉得连昂贵的手工皮鞋都被弄脏了。
屋子里的墙上是一片焦黑,可能是曾经有过火灾,桌上横七竖八放着些碗筷,看起来是挺久没刷的了,凳子缺了条腿,房梁上垂挂着厚厚的蛛网,外面的阳光好像照不进来一样,一个拄着拐杖的瞎眼老头坐在椅子上。
他头上只剩为数不多的几根头发,因此连那头皮都显得皱皱巴巴,整张脸,不,是整个人都呈现出一股风干橘子皮的状态,眼皮耷拉下垂盖住眼珠,曾经因为瞎眼的缘故,毛老头总是戴着圆片墨镜,但现在却不带了,那双眼睛显得愈发吓人,偶尔撑开时,殷豪能看见浑浊的眼白以及死鱼般的眼珠。
整个人也是瘦得皮包骨,一层皱巴巴的人皮,紧着暴突的筋,看起来非常吓人,殷豪忍不住露出了厌恶的眼神,还往后退了一步。
当然,他很快察觉到了自己的无礼,连忙站定不动,随后庆幸毛老头是个瞎子,看不到他是什么表情。
就连站在这屋子里殷豪都觉得自己是被弄脏了。
他用温和的语气说:&ldo;毛叔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小峰村的,叫殷豪,就是家里有棵老槐树的人家,二十多年前,你给我家看打井位置,还夸过我家那棵老槐树。&rdo;
毛老头没应声,就跟死了一样。
殷豪拿不准他在想什么,就说:&ldo;这些年我带全家人出去了,也算小有成就,但是现在遇到了一点麻烦,我就想请毛叔爷帮个忙,帮我想想要怎么破这个局。&rdo;
听了这话,毛老头精准地抬头朝殷豪&ldo;看&rdo;过来,殷豪心里一凛,竟觉得那瞎眼老头目光如炬,仿佛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内心!
&ldo;小峰村的老槐树啊……&rdo;毛老头声音十分苍老沙哑,像是在砂纸上划拉过一样,又仿佛含着一口不上不下的浓痰,令人听了倍觉别古怪,好像有许多蚂蚁在后背啃啮。&ldo;我有印象,那棵老槐树……少说得有千年历史了,但槐树这东西,它虽能镇宅,却也招鬼,阴气重得很哩!&rdo;
他又慢吞吞想了很久,&ldo;喔,我记得,你家里有个体质很特殊的女娃娃……若是好好长大,成就肯定不一般,那女娃娃,现在咋样了?&rdo;
殷豪一咬牙,壮士断腕般说:&ldo;我不跟您兜圈子了,今儿过来,就是为了这个孩子的事儿求您。您要是能帮我解决了,我给您在市里重新买套大房子,给您养老,平时让保姆照顾您,您不用再住在这种地方。&rdo;
一般老年人都最担心养老问题,可毛老头听了却没什么反应,他只是缓缓地问:&ldo;你先说来听听。&rdo;
&ldo;那孩子……十五年前,出了一场意外,那孩子死了。&rdo;殷豪咽了口口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ldo;原本我跟孩子妈妈是想着把她好好安葬的,可当时鬼使神差,想起了毛叔爷您曾经随口说过的话,我家那老槐树成了精,要是能有个镇宅物件埋下去,能给家里招财……&rdo;
毛老头眯起那双眼皮耷拉的眼,拉风箱似的笑了两声:&ldo;是是是,老槐树阴气重,但物极必反,所以那女娃娃死了,你们把她埋在树下面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