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在讨厌她,嫌弃她。
可她又的的确确,为他们所有人,奉献了一生。
只是给叶念文叶领的多一些,给叶思北的,少一些。
等后来,叶思北出事,她接到电话那一瞬,脑海里就想起年少时所有的见闻。
那个报警跳河的姑娘,那些被指指点点的姑娘。
性算不了什么,只要不被人知道,那和被人打一顿,被狗咬一口,有多大区别呢?
她这一生,见过各种人情冷暖,十年浩劫,九十年代下岗潮后带来的动荡,性本身,在这人生漫长的时光里,在生死,在贫穷,在困难面前,并不算什么。
可怕的是,你是个异类。
叶思北这一代人,生于90年代,被誉为跨世纪的新一代,他们记事开始,就是香港回归,中国加入wto,国力蒸蒸日上,经济社会文化全面开花。
这一代追求个性、独立,以特立独行为荣,永远不能理解,对于黄桂芬这一代人而言,异类是多么可怕的含义。
两代人被时光打磨后彻底不同的世界观,终于在这一场灾难中尖锐爆发。
她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女儿,可最后,女儿却告诉她,她的保护,才是对她最大的打压。
当女儿告诉她“你老了”那一瞬间,她其实有些茫然。
那天晚上,她打开了网络,她看见那么多人骂叶思北,可骂她的人里,又有那么多人,支持着她。
那一夜,她梦中好似回到故乡,大雪纷飞之中,年少的她跋涉于风雪,她捏着雪球,打雪仗,堆雪人,那时候,她从不知道,自己与男人,有什么区别。
她的女儿已经没有退路,她得站起来,如果她都不支持叶思北,叶思北怎么办呢?
她陪着叶思北一起打官司,一起走到最后,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陪着的不是叶思北。
当叶思北决定离开南城时,当她看见叶思北坐在车上,远离家乡。
她看见光落在光落在叶思北的车上,她恍惚看见了年少的自己。
叶思北,你走吧。
或许这一生,我没有办法学会纯粹的爱你,可是妈妈希望,你能活得比我好,你能学会,坦荡地爱自己,纯粹地爱你的孩子。
不负于时代,不负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