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这么一绕道儿,就多走了不少的路程,虽然大骡子大马的拉着车,连跑带颠的不算慢,可是到了地方也已经是半夜时分了。
刘振武一家四口儿,再加上吴天龙和大老黑他们,全都下了车。刘振武心里很不是个滋味:这么多人,连吃带住,这得给水生和黄花儿他们添多烦呀!
吴天龙见刘振武自己在那儿嘀咕,就说:&ldo;三弟,别愣着了,大晚上的,天气凉,先进屋,然后再想办法吧。&rdo;
刘振武一想也只能这样儿了,干脆也别犹豫了,敲门去吧!刘振武站在黄花儿家门前轻轻敲了几下。
别人没听见,黄花儿听见了。她带着小孩子,断不了半夜起来给孩子喂喂奶、换换尿褯子什么的,因此睡觉就轻。黄花儿赶紧推醒了水生。
水生侧着耳朵听了听,轻轻的敲门声之后,就是一声轻轻地呼叫:&ldo;老四、老四……&rdo;
水生一愣:&ldo;呦!三哥呀?&rdo;门外刘振武答应了一声。水生连鞋都没穿,赶紧下了地。他知道,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儿,要不然,三哥也不会在深更半夜的来到海边儿呀!
水生开了门,当时就吃了一惊。他看到不仅三哥家的人都来了,而且连吴天龙和大老黑也都来了,心里就更加明白,一定是出事儿了!
水生来不及问,赶紧就把一伙儿人让进了屋。
屋子虽然是新翻盖的,一连着三间,可是屋子都不大,来的这些人往外间屋里一站,也显得满满当当的。
这时,西屋里的老姐俩‐‐黄花儿妈和黄花儿的干妈吴老太太也听到了动静,也都穿好衣裳迎了出来。她们知道刘三爷可不是外人,就赶紧把三爷的家眷往里屋让……
吴老太太一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吴天龙被老黑架着,心里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的眼圈儿红红的,却用一种十分镇定的语气问:&ldo;天龙啊!受伤啦?怎么不小心呢……&rdo;
看到母亲的那种表情、听到母亲的声音,吴天龙知道,此时此刻,母亲内心里那种心疼儿子的痛苦已经是很重了,他不想让母亲为自己担忧,就故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推开老黑,嘴里说着&ldo;没事儿……&rdo;用手捶打伤处,想让母亲相信自己的伤没什么大碍,可是,那伤处经拳头一打,一股钻心的疼当时就让他闭住气了,想再说一声&ldo;伤不重&rdo;却没能说出口来!
吴老太太的眼泪流出了眼窝。她抓住儿子的手,唯恐儿子再敲打自己一次。她强忍着内心的忧虑,语气依旧是那样的镇定:&ldo;行啦……儿子疼不疼,当妈的知道……进屋去吧……&rdo;人们听了吴老太太的话,知道老太太想的是什么,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儿,连性格刚毅的大老黑心里都觉得酸戚戚的……
此时天还没亮,大家简单寒暄了一会儿,就都将就着,先各自找地方睡一会儿吧。其实,说是睡一会儿,那只是说给孩子们听的,大人们心里七上八下的光剩下不踏实了,哪还有心思睡觉哇……
看到孩子们都躺下了,刘振武让车把式把车赶回去。那两个把式都是刘振武跤场里的人,平时就都兄弟相称,刘振武放心,不用嘱咐也知道,那两人会给他们保密。刘振武只是告诉那二人,回去后,尽量先不要在跤场附近露面,省得跟着吃瓜落儿。
那二人明白刘三爷的好意,答应着就要走。刘三爷又叫上老虎,说是一起送送那两个弟兄。
老虎愣了愣神儿,心想:三哥今儿是怎么了,这两个把式又不是外人,自己弟兄走就走呗,怎么今儿还客气上啦?这不是三哥的一贯作风啊!正纳着闷儿呢,刘三爷给他使了个眼色。
老虎顿时明白了:三哥真有事儿!赶紧起身,跟着刘三爷就出了屋。
刘振武和老虎跟着那两个车把式走到外面,四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院子外的大车走。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小柱子也尾随着他们,偷偷地跟在了后面……
小柱子虽然年龄不大,可是经的事儿却不少。穷苦孩子,从小没爹没妈的,性格又倔强,小小的年纪没少遭罪。经的多了也就长了见识,因此上聪明伶俐、挺有心眼儿,比同年龄的孩子,那可是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自从他到了刘三爷家,就把刘家当成了自己的家。虽然平时里一口一个师父地叫着,心里早就想把刘振武当成自己的亲爹了,只是碍着面皮,没好意思叫出口来就是了。
如今,刘家举家迁到海边儿,一路上,刘振武的两个女儿都偷偷地抹眼泪儿,别说孩子了,就是大人,都觉得眼睛里一阵阵总是潮乎乎的。可是,唯独小柱子不哭,并不都因为他原先不是这个家里的成员,对谦德庄的那个宅院没有感情,其实,小柱子有过自己苦难的经历,好容易有了个落脚的地方,又赶上刘振武这么一个跟亲爹也差不了多少的师父,还有着一个既能让他远离寂寞、又能让他长能耐的摔跤场,小柱子比谁都不愿意离开谦德庄!可是,小柱子知道,师父为了对付日本人,不光是赢得了摔跤的胜利,而且还干了另外几件事儿。那几件事儿都是让鬼子们吃不踏实、睡不踏实的大事儿!因此,鬼子们要是知道了底细,一定会找师父的麻烦。所以,离开谦德庄就对了,鬼子再找师父,就暂时找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