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到此刻才明白,邵敏是在试探他。
他见她双目泪水涟涟,却不肯把脆弱可怜的模样亮给他看,只是面色淡漠、疏离的,用皇后该有的姿态面对着他,心里竟一时有些慌张‐‐如今元清昏迷不醒,玺印控制在她的手里,她无需再故意的疏远他。可是他也不信不过短短半年时光,她就把心许了元清。
直到他忽然想到元纯皇后的旧事,才喃喃自语道,&ldo;你原不是贪恋权势尊位的人……&rdo;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一般,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臂,&ldo;若你想要,我也……&rdo;
邵敏从袖子里抽出了匕首,面色羞恼,&ldo;你敢有任何对他不利的想法……&rdo;
元浚低低的,自暴自弃一般笑道,&ldo;好,很好,你一刀捅死我算了……这些年来为你刀刀剖心,我早已经受够了。你八岁便许了我,何时许的他?也让我看看,你一颗心到底能给多少人?&rdo;
邵敏先是震惊。后来垂下眼眸,平静的道:&ldo;我不可能杀你‐‐&rdo;
元浚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目光哀伤里透出一丝恳切。
邵敏抬头静静的注视着他:&ldo;元清昏迷着,皇后又没有号令禁军的权力。这个时候,除了你我不知道该仰仗谁。如果我杀了你,自己也只能坐以待毙。如果我不杀你,你有什么不臣之心,我与元清依旧只能任人宰割。不如一死了之。&rdo;
话未说完已经拔了匕首往颈上划去。元浚匆忙去握她手腕,不料匕首去势甚急,仍是在脖子上留了血痕。
邵敏继续道:&ldo;那次偷溜出府,回来后我便大病了一场。十岁之前的事,我已全不记得,恍若再世为人。我与当年你喜欢的邵敏,只有一副相似的皮相。我不该仗着这副皮相利用你,我把它还你,你我便两不相欠吧。&rdo;说着匕首转而往脸上割去。
元浚自小与她一起长大,如何不明白她不依不饶的固执性子,早有防备,已伸手握住匕首刃。见她眉心已经留下血水来,知道她是真的狠了心自毁绝情,只觉心里爱恨交织,不知恨多还是爱多。他死死望着她,一字一字道:&ldo;臣明白。&rdo;
他见邵敏目光淡然若水,不置可否的望着他,便松开匕首,退了一步,跪下禀道,&ldo;臣已封锁消息,命梁师道重新执掌禁军,张维已被软禁,禁军中并无异动。&rdo;
‐‐元清因张维渎职而重伤,此时他手上掌控着禁军,若知道自己必死无疑,难保不会铤而走险。因此当时元清言辞安抚,稳住了他。
元浚自然也是明白这点才会如此处置。
&ldo;梁师道素来敬重太傅,他为人一贯忠心耿直,娘娘尽可以信赖‐‐便是要瞒他也是瞒不住的,不如向他摊牌。他必然以陛下和国事为重。冬狩还有四天半,娘娘可不必急着通知内阁,不妨先挑个可靠的人,加急赶往洛阳……若能请太傅先回京稳定人心,自然万事无虞。&rdo;
邵敏默默垂下头去‐‐虽不可避免要将邵博再次拉进是非圈子,但这无疑是最稳妥的办法,便道:&ldo;就照你说的办……&rdo;
元浚领命,片刻不留起身便走。
邵敏垂着睫毛,轻声道:&ldo;对不起,谢谢。&rdo;
元浚略顿了顿,摔门离开了。
元浚将一切安排完毕,半夜拎了酒坛子,到山上吹风喝酒。
他心情阴郁,一坛酒很快见底‐‐他与元清都是千杯不倒的酒量,素日里与元清喝酒,一贯都是装醉的。今日无需伪装,却恍然有种自己真的醉了的错觉。
他把酒坛子丢到山石上摔碎了。
一个石头样的东西飞过来是,他从容伸手接了,见是个酒罐,拔了盖子便喝。
灌了一气才道,&ldo;如今你的好兄弟好知己正生死未卜,你还有闲心来喝酒?&rdo;
由贵语气不必平日张扬,反而平静沉郁,&ldo;我记得,昨日那片斜坡你排查过。张维懒散无能,没发现也就这样了。但凭你三日一猎的经验,怎么会不知道那里有熊洞?&rdo;
元浚笑道:&ldo;知道又如何?&rdo;
&ldo;你故意害他?&rdo;由贵忽然饶有趣味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