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泰嘴里叼着一根宾草,尽管那辛辣的味道有些呛人,但可以解疲忘忧,他有些飘飘然,躺在两棵栎树间自制的吊床上,轻轻摇晃,悠然自得。
云乐那尖锐的叫声在第一时间内吵醒了云泰,然而云泰只是睁开眼,侧耳倾听了一下,又闭上了眼睛。云乐那小家伙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今天恐怕又与苍族的哪个家伙起了冲突,所以在召朋唤友了。
这种无意义的小小战斗根本引不起云泰的兴趣,族里那些热血冲动的小伙子在释放完他们的激情之前就足以结束这场战斗了。
过了半响,云乐的尖叫声再次吵醒了假寤中的云泰,这次的声音急促而且焦灼,有些不妙。云泰腰一弹,吊床还在空中剧烈摇晃,云泰已经攀上了栎树,一路飞荡,赶向云乐的所在处。
战场就在古树林的外围,与下古平原交界处,地形虽不是很复杂,但被云族布置的遍地荆棘和陷阱所限,两族参与战斗者都跃到了树上。
浑厚的膂力以及尖利的爪子和牙齿,是最好的攻击武器,每只嚣都不吝啬自己这天生的武器,向敌人的身上死命地抓挠、撕咬。苍劲蓊郁的古树上,鸟窝、鸟蛋、树枝、揉成团的绿叶,都成为了嚣们投掷向敌人的飞弹。
云泰加入战团时,激战正轩,他松开手中长藤,借回荡之力,跃到一只苍嚣的身上,压制住了他正抓向自己族人的利爪,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将身下压的苍嚣推下树,只听得那只苍嚣一声尖叫落入树下荆棘群中,身上鲜血淋漓,伤痕累累。
呼地一声,云泰听到耳后风声,急忙弯腰,一只淡白色的鸟蛋呼啸而过,砸在面前的树干上,蛋清蛋黄砸得一塌糊涂,汁液飞溅,云泰伸手蘸了蘸,送进口中一舔,不由得惋惜:&ldo;是白翰鸟的蛋,最鲜了,真可惜让你糟蹋掉了。&rdo;他反手一拳,把偷袭自己的那家伙砸到了另一棵树上。
这一场恶战,直从上午打到了下午,又从下午打到了傍晚,直打到断霞散彩,残阳倒影,各家的老婆孩子嗷嗷叫唤,群嚣们也打得疲软无力,遂借了此机,作鸟兽状四散。
云嚣们嘀嘀咕咕着,打扫着战场。这场恶战,云族这边死了一只年老的嚣,重伤了十几只,至于轻伤,则是个个挂彩,就连被族中称为钢筋铁骨的云泰,身上的抓咬伤也有三四处。
瞅着族人正在救治伤者、清扫战场,云泰悄悄溜走,向自己的圣地一路荡去。
空气中呛人的臭鸟蛋味道愈加浓重,树木逐渐稀疏,细碎的白沙粒与黑色的巨石交错分布着,到了一块高大自成一体的黑色巨石前,云泰一把拂开攀附在石上的菟丝藤,从小小的缝隙中钻了进去,又从里面把藤蔓拢好,直到看不出一丝缝隙。
热气氤氲,在碧清透澈的水面上袅袅弥漫,被犬牙交错的粗石合围的水池,刚好能平躺下一人,水底布满圆滑整齐的白沙粒,渗出滚滚气泡,如珍珠粒粒,串串升向水面。巨石上方恰好有一孔状天洞,透进微弱暮色,映得石洞中的温泉池影影绰绰。
池畔黑石缝隙间,一棵白色的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三尖戟形尖端处长着一粒白珍珠状珠球的叶子时而浸入水中,划起一波水痕,又轻轻浮了出来。这正是世间罕见的白烦草,是疗伤圣品的青烦草生长千年白化的珍品,却幸好生长在这深山幽洞中,免受俗人恶兽们的骚扰,却便宜了云泰这不识货的嚣,无间中发现这温泉,每每泡过这珍贵无比的硫磺白烦浴,身上伤口皮肉收敛,完好如初,遂当了自己的圣地,秘而不宣。
☆、求道之始(下)
泡在温泉里,云泰仰望着洞顶,思绪却不知飘到了哪里。
自己在这种重复无谓的战斗里还可以支持多久?或许有一天会受重伤、死去,为了一些不是理由的理由,反复重复着今天的悲剧,一天天,一年年,从年轻到年老,无休止的战斗下去,直至不能动弹或是死亡。好累!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在温泉里泡了不知多久,沉沉睡去的云泰醒来,见洞顶的天孔也黝黑无光,知道天色已黑,伸手摸索身上的伤口,果然已经完好,不由得咧嘴一笑,从水中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一路摇摇晃晃钻了出去。
刚踏进云族的势力范围,云泰就被疾奔而来的云彩一把抓住,拖着就往树林深处走去,&ldo;云彩,你这是干嘛?&rdo;云泰误会了,脸色微红。
&ldo;云泰你这蠢猪,云德婶受了重伤,快不行了,大家到处都找不到你,急死人了!&rdo;云彩跳脚大叫,却发现手中一松,云泰已经抓着树枝,飞快荡向自己的家。
云泰的家安在一棵粗壮的桐树上,在树枝间用粗枝搭了个天蓬,细心铺搭着枯藤干叶,为母亲遮阳避雨。
云德此时正躺在树枝上,身边围着族里粗通医疗的云古长老和两个同族少女,云古长老正在将口中嚼烂的草汁喂进云德口中,两个少女则用干净的青草擦拭着云德身上的血迹。
&ldo;娘!你怎么了?&rdo;云泰惶急,一落到枝上,轻声却又焦灼地叫了起来。
&ldo;云德婶不知怎么了,在向旁边的树上荡去时,就突然掉到地上,摔成了重伤。&rdo;一个少女轻声道。
云德拒绝吞下药草汁,对云古长老虚弱却又坚决地说:&ldo;长老,不必费劲了,我不行了,就让我和云泰说几句话,然后让我安心地去吧。&rdo;她缓缓抬起手,招唤云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