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即缩在所谓的后厨房,其实就是一个小雨棚里头,他坐在矮椅子上,深深弯着要,面前是两个红色的大塑料盆,一头的水混着洗洁精,一头的水说是干净的,但也已经有些浑浊了。
又是十个个盘子堆下来,大汉吼着,&ldo;里头洗碗的快点,没盘子了。&rdo;
顾即哎的一声,望着身侧堆积起来的小山,也不知道是不是热的,一阵头晕目眩,他用力晃了晃脑袋,把新来的油腻的碗盘放进洗洁精水里‐‐油腻的触感让他很不舒服,但时间久了,已经习惯。
甘嫂对他不错,给他分配了一双塑胶手套,但戴了手套就洗不干净盘子,顾即只得赤手上阵,他望着自己发皱的十指,有点儿发愁,却又不由得他想太多。
大排档闹哄哄的声音让他更加奋力刷起碗来,不知道谁叫了一声‐‐顾即,有人找。
接着是店里的一个后勤大叔快步走过来,赶紧让顾即去门口,顾即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提起来站在了一边,大叔已经顶替了他的工作。
为了不给人添麻烦,顾即只得晕晕乎乎的往外走,他打工以来,来找过他的就甘小雨和江耀,但两个人都是进雨棚找他的,还有谁会来找他呢?
想到唯一的可能性,顾即眩晕的脑袋好像清醒了些,他绕过闹哄哄的铁棚,一路小跑着出来,果然,在被汗濡湿的视线里,正见穿得干净整洁的林景衡站在门口。
顾即用手抹了一把汗,他现在头发和衣服都湿透,脸上又油又脏,于是有点局促和难为情起来,他突然有点害怕自己这个样子被林景衡看见。
林景衡是个有洁癖的人,夏天有时候一天要洗三个澡,总是看起来干干净净的,更别说来几乎算得上黑作坊的排挡了。
顾即提一口气,拉了拉自己的衣服跑上去。
林景衡远远就看见在一堆赤膊大汉之中的顾即,他混在里头,无论是年纪还是面孔,都显得很是格格不入。
顾即一直以来都不知道,这不是林景衡第一次来这个大排档,打初三顾即周末打工,林景衡就曾经偷偷来看过,顾即小小的一只,缩在一大堆锅碗瓢盆面前,表情有点茫然无助。
那时候林景衡就想拉着顾即走,甚至想和他说一句大不了学费我帮你出,但最终还是压下了自己这股不成熟的想法‐‐直到今日,他第一次在顾即打工的时候找过来,果然,顾即又露出那种错愕而又不安的表情了。
顾即走得近了,才看清林景衡称得上冷凝的脸色,他心里一紧,很想挖个洞把脏兮兮的自己埋起来,但还是硬着头皮问,&ldo;你怎么来了?&rdo;
如果可以的话,他永远都不想让林景衡看着现在的自己。
顾即并没有因为林景衡的到来而开心这个事实,让林景衡那种义无反顾的热情突然被人浇了一盆冷水般,顿了顿,他淡淡说,&ldo;有件事和你说。&rdo;
&ldo;啊?&rdo;顾即绞着手指头,&ldo;什么事?&rdo;
他的头发一直在滴着汗,于是不得不当着林景衡说面伸手擦了一下,满手的濡湿,让他更加无地自容起来。
林景衡问,&ldo;还记得答应过我,暑假陪我回我奶奶家吗?&rdo;
顾即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具体又说不出来,支吾道,&ldo;嗯……记得。&rdo;
&ldo;我们大后天就出发,你看看是不是能请个假?&rdo;林景衡说着从牛仔裤兜里抽出一条干净的手帕,&ldo;擦擦汗。&rdo;
顾即急忙摆手,&ldo;不用不用,弄脏了……&rdo;见林景衡执着的举着手,只得踌躇的接过擦了下额头的汗,果然舒爽多了,他抬着眼,小声问,&ldo;要去多久啊?&rdo;